海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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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算盘未敲响


  张学良陪送蒋先生离陕回京,固然出于他敢作敢当的英雄本色。但在他的内心里,可能还存有以下未会敌响的如意算盘:

  其一,他对蒋先生的伟大人格和对他的关切爱护,一直有很深切的体认和感戴。此番他采取的兵谏手段虽然过于卤莽,但动机则完全为了抗日救国。发动的很骤,收束的也很快,力排众议,悔祸矢忠。凡此情节,皆得到蒋先生的认知宽谅和有所承诺,而且有蒋夫人、宋子文奔走保证,当然就不至有什么变卦。

  其次,最重要的是中央文武要员多人,飞机三十六架及驾驶人员都还留在西安,这是中央的重要资本,而为张学良的最大筹码,他认为中央如有对他不利的处置,对此当不能无所顾忌。

  其三、东北军、十七路军加上共军的所谓三位一体,其势仍不可侮,中央对此当也有所考量。

  因此,他就很坦然的前往南京。

  殊不知政治是冷酷而现实的。古往今来的成败兴亡,主要是握势较力。讲理守信的事,可以说少而又少。现在你张学良只身到南京,掉在错综复杂情势微妙的圈子里,且受到国人侧目的情况之下,蒋先生纵然有心庇护,也须多方衡量,卽然环境在变,他就不能不变。何况自北伐成功以来,中枢的旣定政策是消除封建势力,厉行澈底统一,东征西讨,完全为了贯澈此一政策。当前只有东北军这一枝地方性很强的庞大武力,主帅旣已离军,于学忠资望够而关系不够,其它的将领如王以哲、缪澄流、何柱国之流,关系够而资望不够,谁都不能统摄全军。杨虎城势孤力单,更不能笼罩全局。藉此羣龙无首之际,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加以改造削弱,毋宁是适切的措施。

  所以,在中央巧妙运用之下,不可一世的张少帅,便告终身幽居,杨虎城及秘书妻孥,遭受杀戮,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也都逐渐解体了。

  这,关系最要的一着,就是留在西安的中央大员,尤其是几位重要将领的脱险,实具有关键性的作用。

  张学良于二十五(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傍晚,随着蒋先生飞抵洛阳,虽然受到照顾,已觉气氛不对。次(二十六)晨离洛飞京之前,蒋先生试探性的告诉张学良致电西安,先让陈诚、卫立煌、陈调元、朱绍良等四人离陕。张学良立卽遵办,他把人情作到底,即刻急电杨虎城,请将留在西安的中央要员,一律送出。这一点,跟他于二十二(一九三三)年三月九日,在保定专车上当面向将先生辞职获准,蒋嘱他立卽在车上拟发通电的故事,如出一辙。具见蒋先生极高明,张学良够爽快。

  杨虎城接到张学良电报后,立卽转示东北军各将领。并于午间到仁寿里各要员的住处,当面致意,万耀煌在“西安事变身历记”中记其情节,颇饶意趣。他说:

  “午间杨虎城来,均在我客厅相见,杨坐下后,自打两耳光:‘实在对不起各位,许久不来,实在不好意思。’又说:‘委员长接受我们的主张,所以张副司令亲送委员长回洛,今天早上八时由洛飞京。’又取出张给他的电报说:‘张副司令电嘱送各位飞京。’随后点名,我们同难的都在内,说完,约好晚餐始去。杨虎城走了之后,我们大家都以委员长已脱险回京而高兴,至其它的话,大家听了也就算了,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监视者撤走了,卫兵也撤走了,我们一齐往陈辞修、朱一民的住处,蒋雨岩与蒋百里师亦相遇,正陈辞修、朱一民、晏殿翘在照相,遂同摄一影,以资纪念。辞修、一民、殿翘三人不会打麻将,只以扑克牌作捉乌龟之游戏。百里师说:‘我一人住西京招待所,旣寂寞又苦闷,更无自由,想仍还押亦不许可,我将衣服弄破要请万太太补,监视者不许,送衣服来洗又不许,真是无法可想。’王以哲、孙蔚如、刘多荃、鲍文樾、刘伟、何柱国、董英斌、缪澄流、米春霖均来慰问(按于学忠此时不在西安)。我们的随从都由他们分道找来,遂准备东归。……钱慕尹居住何柱国家,午间亦来,伤不算重,两周全愈,身体强健。

  “杨虎城请余妻及武鸣夫人在私宅晚餐,东北军将领眷属作陪,杨在新城大楼请被难同仁。分别乘车,每车均有将领陪坐,十几天囚禁,今始出张之禁区,街口巷尾均有沙包工事铁丝网,沿途布置严密警戒,市上行人颇少,标语贴遍通衢。新城大楼宴会是第二次,邵力子及侍从室人员均到,十三师夏鼎新族长及云瑞团长亦在座……。

  “席间,杨复出示张电,乘机人员为朱一民、陈辞修、卫俊如、陈武鸣夫妇、我夫妇、蒋雨岩、蒋百里、陈雪轩、蒋孝镇等。此宴除陈雪轩与孙蔚如谈西京古迹点缀局面,蒋百里说‘昨为阶下囚,今为座上客,正为我们写照。’满座大笑不止,座上主人有点不自然,局面非常尴尬。餐后返寓,陈辞修、朱一民在我们客室打麻将,辞修不太会,余妻为之指导,入夜卫兵复班,又现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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