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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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载栖迟一朝觉悟


  张学良在沅陵住了几个月。二十七(一九三八)年秋,军统局又把他移往贵州省的修文。修文南临贵阳,其北邻就是有名的集中营息烽。修文古名龙场驿,明朝王阳明曾被谪放于此。张学良被安顿在阳明洞王阳明的纪念祠堂里。祠堂门上挂着一副没有作者署名的对联:

  “三载栖迟,洞古山深含至乐;

  一朝觉悟,文经武纬是全才。”

  此联含义,颇有与张氏境遇偶合的地方。他确实在这里住了三年,潜心读书,大有进境,自然就大澈大悟了。

  阳明洞距修文县城三华里,是王阳明读书讲学之所,乃贵州名胜古迹之一。张学良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心境渐趋平静,似知获释无望,就埋头来读书,尤致力于明史的研究。那时,杨虎城被关在息烽的玄天洞,军统局为了加强对张、杨的监管,特调军事委员会特务第四团移驻息烽和修文。增加兵力,并先后以军统局人员担任此两县县长及保警大队长、贵州省会警察局侦缉大队长等职,全面配合,严密监管。二十九(一九四○)年冬,赵四小姐由香港辗转来到修文,与张和于凤至共患难。稍后于因患乳癌转往美国就医,于、赵换班竟成永别。他走时把三个副官和女佣王妈一同带走,只留下一名副官,照料张氏。赵四小姐文学情趣极深,她对张学良研究明史功课,深感兴趣,一天到晚为张整理札记,不露倦容,所谓“红袖添香,佳人伴读”张氏的读书心境就开朗的多了。

  三十(一九四一)年五月,张学良突患急性盲肠炎,病情严重。照单纯局原来规定,张如患病,外科找名医沈克飞,内科找贵阳医学院院长李宗恩。现在张患急病,刘乙光乃以特急电分向军统局及蒋先生报告请示,久未奉复,原因不明。刘乙光惟恐张病发生意外,不敢担当。他便自作主张,去找贵州省主席吴鼎昌请求协助,把张送进贵阳医学院开刀割治,效果良好,张在医院住了三个礼拜,逐渐康复,住院期间,只有吴鼎昌一个人来看过他。张出院前曾向刘乙光表示,希望出院后不回阳明洞,暂住贵阳,当经决定暂住贵阳黔灵山麒麟洞,经过军统局同意,并由驻在贵阳的军统局有关高级人员,经常与张周旋,加强监视。但是重庆方面,对张久留贵阳,总不放心。三十一(一九四二)年二月,又把他迁往开阳县刘育乡,住了两年多。三十三(一九四四)年冬,又迁往桐梓县南门外的天门洞。如此不断迁移,张氏的精神更加颓丧,身体更加瘦弱,他曾无聊的养了七十多只鸡,不幸被瘟疫致死。也曾下厨做过菜,排遣烦闷,消磨时间。

  三十四(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举国腾欢,张学良认为获释有望,心情为之一畅。三十五(一九四六)年一月,重庆举行政治协商会议。曾任东北大学秘书长的周鲸文,曾和一些关心张的东北人士,发动援助张学良恢复自由的活动,并请中共代表周恩来、董必武予以协助,但无结果。是年二月,莫德惠获准去桐梓探视张学良。幽居八年的张氏,此时已头发斑白,闻知故人来访,心情至为兴奋。当他奔跃车前,热烈迎迓莫老时,已是泪流满面了。当晚张氏接读莫德惠带来的一些友好来函,情绪激动,一夜未能入眠。他在复周鲸文的信中,除了表示“请勿以弟个人事介介”之外,只淡淡的写了下面几句话:

  “稳而后方能健,平而后方能正,切请勿河汉之。纸短情长,心照不宣。”

  莫德惠在桐梓住了两星期,算是张氏离开溪口以来,八年中难得一见的故人。莫老来时戴笠派特检处处长李肖白陪行。张和莫在一起,李寸步不离,所以二人只能闲谈家常及读史心得,绝口不谈政治。有一次散步时,莫曾悄悄问张,几时可以重获自由?张自己估计有两种时机他可以出来:一为对日抗战获得最后胜利之时,一为国民大会开会,全国各党派团结合作,一致公推蒋委员长为大总统之日。

  谁知他这两种估计都落了空。

  三十五(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保密局局长郑介民致电重庆军统局结束时期(按军统局结束,另成立保密局。)的办事处主任张严佛:“委员长指示:张学良应即解到台湾去。已通知刘乙光与兄接洽,先把他解到重庆,候兄交涉赴台湾专机,然后由刘乙光起解。……”刘到重庆与张商妥后,仍回桐梓把张学良送来重庆,住在西郊歌乐山松林坡戴笠生前的寓所,对外绝对保密。并对张氏诡称,委员长有电报来,送他到南京去。张学良信以为真,十分高兴。因为等待飞机,在重庆住了一个礼拜。十一月二日,专机在重庆郊区白市驿军用机场起飞。临行之前,刘乙光告诉张严佛,跟在张学良身边的那个副官是他的心腹,又和宪兵特务们混的很熟,妨碍看管,不能让他再跟到台湾去,乃即设词把他留下,张身边除了赵四小姐以外,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等到专机飞抵台北,张学良才察觉苗头不对,当晚他在阳明山住了一宿,次日即被送往新竹竹东镇井上温泉,继续“管束”。

  三十六(一九四七)年元旦,国民政府公布了“中华民国宪法”,定于是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实施宪政。同时也颁布了“大赦令”。东北旧人莫德惠、万福麟、周鲸文等又燃起希望之火,群集上海计议之后,就向中央请愿,认为张学良“管束”已届十年,请求准予恢复他的自由,结果还是白忙一场,大赦令竟然未曾适用于张学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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