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当你的妻子处于上文我们所说的那种危险心态时,你却完全陶醉于温柔乡中,觉得十分安全。你看惯了太阳,便开始认为太阳可以为所有人而照耀。你不再象新婚燕尔时那样,注意你妻子的一举一动了。
这种麻木不仁的态度使许多做丈夫的看不到妻子内心第一次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先兆。而这一精神状态比机会、马车、沙发、城里的套间住房更会使做丈夫的面临弥诺陶洛斯的威胁。这种对危险麻木不仁的感觉之所以产生乃是你周围表面上一切宁静的缘故,事实也的确如此。上百万如饥似渴的单身汉似乎都在步调一致地密谋对付你。这些登徒子虽然彼此为敌,各不相识,但出于本能,却可以采取一致行动。
如果有两个人结婚了,这些弥诺陶洛斯的暴徒们,不管老少,通常都会彬彬有礼地不去打扰新婚夫妇。他们把做丈夫的看作是负责加工、打磨、切削、镶嵌钻石的匠人。将来这颗钻石会被人手手相传,总有一天可以让大家轮流欣赏。所以,看见一对恩爱夫妻时,单身汉中那些被称作道德败坏的人总感到异常高兴。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去破坏所有人都能享受的这项工作。他们知道大雨总下得不长,于是便站在一旁守护,以难以置信的耐心窥伺着,等待这对夫妻开始对神魂颠倒的热恋感到厌倦的时刻。
单身汉敏锐地发现,一对夫妻在感情上秋风乍起之际正是黄月初升,丈夫变得懒散慵倦之时。即便是风流韵事也必须等待时机成熟。伟大人物都懂得审时度势。那些我们曾经当作危险分子介绍过的五十二岁的人非常明白,一个人即使毛遂自荐要做一个女人的情夫而被傲慢的拒绝,三个月之后必然会被张开双臂欢迎。但实际上,结了婚的人表示冷淡或表露爱情一般都是很坦率的。
当你和你的夫人联袂遨游七重天上迷人的美景并按照你们的喜好决定停留的久暂时,正如上一篇沉思录所证明的那样,你会变得很少或根本不涉足社交场合。你们心里快活,只要出门,总是以情人的方式去娱乐,上剧院看戏,去郊游等等。如果你们两人再度一起或单独在社交圈子里露面,不管是联袂出席舞会、宴会、或为了消除心灵空虚而举行的无聊的游乐活动也好,单身汉们便会猜出,你妻子是来寻欢作乐的,她对丈夫已经感到厌烦了。
这时候,单身汉知道,路已经走了一半。也正是这时候,你即将遇见弥诺陶洛斯,而你的妻子也就要变得三心二意,也就是说,她会一反常态,变得循规蹈矩,而且能找出惊人的深刻道理来解释,使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从这时起,她表面上克尽妇职,更加竭力披上将来会逐渐减少的道德色彩。唉!
克雷比庸说过:
难道杀了人还应继承被害者的遗产吗?①
①法国十八世纪诗剧作家克雷比庸(1674—1762)的著名伦理悲剧《拉达米斯特与赛诺比》第二幕第二场中的诗句。该剧的主要情节是:赛诺比是阿美尼亚王米特里达特的女儿,许配予王弟法拉斯曼纳的儿子拉达米斯特为妻。后两家产生嫌隙,米特里达特悔婚。拉达米斯特一怒之下,把丈人杀死,掳走赛诺比,并将之杀死,投尸河中。但赛诺比并没有死,却沦为法拉斯曼纳宫廷中的女奴。法拉斯曼纳及其子阿尔萨姆同时爱上了赛诺比,但并不谙其身世。此时,拉达米斯特已成为罗马派到法拉斯曼纳宫廷来的大使,他的父亲和弟弟并没有把他认出来。他又见到了赛诺比,于是爱火复燃。赛诺比对他已无爱情可言,但为了履行妻子的责任,答应与他一起逃走。法拉斯曼纳追来,杀死拉达米斯特。当他知道他所杀的竟是自己的儿子时,便把赛诺比交给第二个儿子阿尔萨姆,叫他们远走高飞,以免自己因再见到赛诺比而产生嫉妒的心理,重犯杀子的错误。
你会看到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小心翼翼地博取你的欢心。她会无微不至地讨你欢喜,使你相信她永远爱你,以此来补偿她暗自酝酿的损害夫妻情爱之心。所以俗语说得好:幸福得象傻子一样。但女人性格各异,有的因为成功地欺骗了丈夫而看不起丈夫,有的由于丈夫不顺自己的心而恨丈夫,有的对丈夫无所谓,而这种心理比仇恨更糟糕一千倍。
在这种情况下,妻子身上出现的第一种征兆是严重的离心倾向。女人喜欢离开自己本身的地位,摆脱自己的内心思想,但还没有热情完全破裂的夫妻那种贪婪心理。她十分注意衣着,据她说,为的是在宴会上和娱乐场合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以满足你的自尊心。
回到令她厌烦的家里以后,你常常会看到她一脸不高兴,忽尔若有所思,接着又象疯了一样高兴得大笑起来,或者神情严肃,象开赴战场的德国大兵。这种频繁的变化往往就是我们上文指出过的可怕的矛盾心情。
有的妻子看小说,为的是想看看作家如何巧妙地描写各种各样不顺心但终归获得满足的爱情,或者为了使思想习惯于偷情所带来的种种危险。
她表现得非常尊重你,对你说,她象爱兄弟那样爱你,声称只有这种出自理性的情谊才是唯一真实而持久的感情,结婚的目的只是在夫妻间建立这种情谊。
她聪明地认识到,她履行的只是义务,因此,她可以提出行使权利的要求。
她冷静地发现,只有你才能体验到夫妻性爱的种种细微的感受,而她也许从来没怎么领略过,但她知道那是客观存在。她晓得,而且也进行过分析……聪明的丈夫会发现许多细微但可怕的证据,说明这弱质女流并没有被强烈的情爱弄得神魂颠倒而是寻找理由去争辩和解释!……
六十
越审视,越不爱。
由此,她会开种种使你头一个乐起来的玩笑,但同时也说出一些使你吃惊的深刻的感想;由此也产生了一个思想飘忽不定的人常有的那些突然的变化和任性。有时候,她忽然变得极端温柔,仿佛对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感到后悔;有时又郁郁寡欢,怎么逗也不高兴。总之,她正如诗中所说:女人善变而多变①,这一点,我们到目前为止,一直愚蠢地认为是女人生理结构所造成。狄德罗企图解释女人这种多变的特点,甚至将之说成是源出他称之为野兽的本质②。但在一个获得性满足的女人身上是永远也看不到这些频繁的反常现象的。
①拉丁诗人维吉尔的诗句。
②狄德罗在《论女人》中写道:“患癔病的女人心情喜怒无常,有时使我战栗不已。这种女人身上有猛兽的成分,我见过她们象野兽般狂怒,听见过她们象野兽般怒吼。”
这些缥缈如轻纱的征兆,象几乎看不见的蓝天上几丝人们称之为暴风雨之花的云彩,但很快地颜色便变深了。
有些圣洁的嬷嬷出于有所打算、责任、感情或虚伪的目的,向一些妇女灌输顽固的原则,使这些妇女在庄严的默想之中(根据斯塔尔夫人的说法,其目的是使生活中多一点诗意),把心头涌现的无法满足的念头当作是魔鬼的建议。于是,你会看到她们定期急匆匆地去望弥撒、做礼拜,甚至参加晚祷。这种虚伪的虔诚开始时的表现形式是,她们总挟着装满漂亮的精装经书,通过经书,这些可爱的罪人白费心力地企图履行宗教所规定、后来因婚姻的欢乐而置诸脑后的责任。
讲到这里,让我们定下一个原则吧,而你必须把这一原则用火一样的文字铭刻在脑海之中。
当年轻的妻子突然又恢复以前放弃了的宗教习惯时,这一新的生活方式总隐藏某种对丈夫的幸福举足轻重的动机。
这一回归天主的行动本身便证明妻子已经见异思迁或者即将见异思迁,一百个女人中至少有七十九个是如此。
但下面一种征兆更明显、更具有关键性,所有做丈夫的必须识别出来,否则便会成为被骗的傻子。
当你们两人沉浸在蜜月虚假的欢乐之中时,你妻子作为你真正的伴侣,对你百依百顺,为能向你证明自己的一片真心而感到幸福,甚至希望你命令她飞檐走壁,果真如此,她会立即敏捷得象松鼠一样,在房顶上飞奔。总而言之,她可以去异求同,为你牺牲自我,并以此为乐。她极力迁就你的脾性,服从两体一身的心愿。
这些一时的好品性不知不觉便会消失。你妻子发现自己的意愿化为泡影,内心受到损害,便采取循序渐进而日益强烈的手段以图恢复。
这种手段就是已婚妇女的尊严。这手段的第一种效果就是使你的欢愉中出现某种保留和一定程度的冷淡,而这冷淡的感觉只有你自己才能判断出来。
古希腊按照性爱艺术中二十二种技巧区分出二十二种专娴此道的妓女,而你在蜜月中根据自己性爱强烈程度的深浅也许对上述某种技巧有所体验。你年轻的妻子天真烂漫,对此道一无所知、好奇而又充满希望,她将会学到若干这种罕有而陌生、我们特别要向《欢愉生理学》的未来作者推荐的学问。
于是,工于媚术,使人浅尝之后终于获得火辣辣满足的非洲妙姬,讲究令人销魂的肉体欢愉、芬芳馥郁的东方侍浴按摩女,意大利南部地中海沿岸希腊人聚居地的名妓苏巴日塔特丽丝,柔情万种、使人心痒难熬的莱芒湖美人,必要时能取代上述各美所长的科林思名妓,还有灵牙解语、皓齿难餍、咄咄逼人的菲斯狄丽姝,终于在一个冬天的早晨,象一群群害怕西方寒流的小鸟,忽拉一声全飞走了。也许还有一位留给你,但一个晚上,连光艳照人、精力充沛的普罗菲蒂德①也张开白色的翅膀,象伦勃朗画中的天使,在亚伯拉罕眼前消失一样②,低头溜了,只让你最后看一眼她本人不知道,过去也只有你才能醉眼朦胧地看到、用手轻轻抚摸到的迷人的珍宝。
①上述列举的都是古代东西方的名妓。
②指荷兰画家伦勃朗(1606—1669)的名画《亚伯拉罕的献祭》。
你失去了这种种多姿多彩的欢愉、频繁变化的思想、爱神的箭,只能采取最最庸俗的爱的方式,进行原始而天真的婚媾,那是幼稚的亚当向我们共同的母亲所作的温和致意,大概也正是这种方式使灵蛇产生了启发她的念头。但如此完整的征兆并不常见。大多数夫妻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不会随希腊异教徒之俗,所以我们把出现在安宁的夫妇枕席之间的这些一般只能在偷情时才有的风流招数归入最后征兆之列。我们将于适当的时间和地点更详尽地论述这一令人迷惑的征候,而现在,这一征候也许只表现为夫妻关系中的无所谓甚至厌恶的感情。这些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
你妻子在这样以自己的尊严说明婚姻的目的如何高尚的同时,宣称既然你有你的看法,她也应当有她的看法。她会说:“女人结婚并不等于答应放弃自己的理智。难道女人真的成为奴隶了吗?人订的法律能拴住女人的身体,可是思想!……啊,上帝把女人放得太靠近自己了,因而任何暴君也奈何不了她们。”
这些想法肯定来自你让她有机会接受的、过分自由化的教育,要不,便是你允许她胡思乱想的结果。我们下面将用整整一篇沉思录来讨论夫妻内部的教育问题。
接着,你妻子开口了:“我要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一套房子。”对你提的许多问题,她会回答说:“可是,我的朋友,这与你无关!”或者:“家里的领导权,男人有份,女人也有份。”更有甚者,她们还取笑想过问家务事的男人,说什么“有些事,男人就是一窍不通。”
你一窍不通的事越来越多了。
某天早上,你会发现,在你的小教堂里本来只供一个祭坛的地方却放着两个祭坛。你的和你妻子的截然分开,而这一分为二的现象越来越多了,借口总是:女性有自己的尊严。
于是,下述思想便产生了,那是别人以一种十分古老而罕为人知的活力灌输给你的。蒸汽力、马力、人力,或者水力都是很好的发明:但大自然赋予女人一种精神力量,上述各种力量均无法与之相比。我们称之为絮絮叨叨的力量。其威力存在于持续不断的声音之中,表现为同样话语的精确重复,同样思想的完整轮换。你只好一听见便表示同意以避免争吵。就这样,絮絮叨叨的威力向你证明了:
你有幸娶了一位贤妻;
她下嫁于你实在是你的莫大光荣;
女人往往比男人看得准;
你在任何事情上都应该接受你妻子的意见,并一贯按她的意思去做;
你必须尊重你孩子的母亲,服从她、信任她;
不被欺骗的最好做法就是任由女人去精心摆布,因为根据我们甘心相信的某些古老概念,男人是无法阻止妻子有外遇的;
男人最好的朋友是自己的发妻;妻子是家里的主人,客厅里的女王,等等。
总之,女人的尊严处处压倒男人的权力,谁要是坚决反对,便难免坠入命中注定的人之列。
首先是发生口角,使他们在自己妻子眼里成了暴君,而丈夫的蛮横永远是妻子见异思迁的可怕借口。如果是不严重的争论,妻子总会向自己的亲属、夫家的亲戚、向所有人,向我们自己证明,没有道理的是我们。如果你为了息事宁人,或者出于爱妻之情,承认你妻子所追求的权利,那你便让妻子取得了她以后永远可以利用的优势。丈夫如政府,绝不能承认错误,否则女性尊严这一秘密手段便会压倒你的权力,一切就全完了,从这时候起,她会得寸进尺,直到把你轰出其卧榻为止。女人精细、聪明而狡黠,完全来得及想出讽刺的话,在你发表看法的一刹那间抛出来取笑你。所以,她笑话你之日便是你幸福结束之时。你的权力完了。一个笑过丈夫的妻子,不可能再爱丈夫。对钟情的妻子来说,丈夫应该是精力充沛、顶天立地、十分威严的人。家庭如果没有专制便不成其为家庭。世界上诸民族对此实应三思!
因此,一个男人面对如此严重的事件实在感到左右为难。
本书的第二和第三部分要探索的正是婚姻中这一重大的政策性问题。拿破仑说过,这种丈夫必读的权术将教导你如何在这种轻浮的思想和浅薄的灵魂中使自己的形象显得伟大。你将会懂得一个男人如何才能表现出钢铁般的意志,接受这家庭内部的小型战争,不放弃意志的王国,而自己的幸福也丝毫无损。的确,如果你屈服的话,你妻子便会觉得你没有魄力而看不起你,你在她眼里便不是男子汉。但是,做丈夫的如何才能既有文雅的举止,同时又能采取强硬的措施,两者如何调和,这方面的理论和原则我们姑且不谈。现在只谈谈前途的重要性。让我们继续吧。
在这一关键时期,你会看到她逐渐巧妙地提出单独外出的权利。
不久以前,你还是她的上帝和偶像,而现在,她的虔诚已达到如此程度,以至于能够发现圣人的袍子上也有窟窿了。
“噢,我的上帝,”拉瓦利埃夫人对丈夫说,“你的剑佩带得多别扭,黎塞留先生①把剑垂直挂在腰上,你要想办法学学他,这样才更有气派。”
①黎塞留(1696—1788),法国元帅,红衣主教黎塞留(1585—1642)的侄孙。
“亲爱的,如果你对我说,咱们结婚已经五个月了,这样岂不更妙!……”公爵回敬道。这一回答在路易十三统治时期成了名句。
她会研究你的性格,找出对付你的武器。这一与爱情毫无共同之处的研究是这样进行的:她会给你设下数以千计的陷阱,故意惹你生气,粗暴地对待她、骂她,因为当一个女人没有借口背叛丈夫时,便会想办法创造借口。
她也许会不等你吃饭。
如果是坐车穿行一个城市,她会指给你看你以前没看见的东西。她会肆无忌惮地当着你的面唱歌,会打断你的话。有时问也不答,并用二十种不同的方式向你证明,即使你在身旁,她一样能够运用自己的全部能力和知识。
她千方百计消除你在家务管理上的全部影响,并企图成为你财产唯一的主人。最初,这种斗争不过是她由于心情空虚或者太乱而寻找的消遣,后来,她在你的反对中发现了取笑你的新根据。她有的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而在法兰西,只要别人嘲讽地微微一笑,我们便会退缩不迭了!……她还不时会出现头疼和烦躁的现象。这些征兆,我们以后将用整整一篇沉思录来论述。
在社交场合,她会毫不脸红地谈论你,并满怀自信地看着你。
她开始责怪你每一个哪怕最细微的行动,因为她认为你的行动与她私下的想法和意图不一致。
她再也不关心与你有关的事情,甚至连你需要什么也不知道。你再也不是她衡量一切的标准了。
路易十四把凡尔赛宫最好的花匠每天早上放在他案头的桔子花束分送自己的情妇,维沃讷先生①模仿他,在新婚燕尔阶段,几乎每天都把名贵的鲜花送给妻子。一天晚上,他发现他所送的那束花并没有象平时那样插在装满水的花瓶里,而是横放在一张靠墙的桌子上。“糟了!糟了!”他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是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但很快便会是了。”
①维沃讷(1636—1688),公爵、法国元帅。一六七五年曾任西西里总督。
你出门一个星期,一封信都没收到,或者收到一封,但其中三页都是空白……又一个征兆。
你骑着一匹心爱的名马来了,但在两次亲吻中间,你妻子所关心的只是你的马和马吃的燕麦……这又是一个征兆。
如此等等,你还可以举出别的。我们在本书中只是大致勾勒,细微的让你自己去揣摩。由于各人性格不同,这些隐藏在日常生活琐事中的迹象也有千差万别。有的人在戴头巾的姿态上看到征兆,另外一些人则必须等妻子拒绝履行夫妻责任时才知道妻子对自己的冷漠。
终于在一个春天的早晨、舞会的翌日,或者郊游的前夕,这种情况发展到了最后阶段。你妻子厌烦了,合法的欢愉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她的感官、她的想象、大自然放肆的生机可能都会使她产生寻找外遇的念头。但这时她还不敢与人私通,担心事情复杂,后果堪虞。她还有点顾忌,你在天平上还有点分量,不过已经很轻了。而情人则具有新鲜事物的一切风采和迷人的神秘感。你妻子内心发生斗争,如同面对比以往更真实、更危险的敌人。很快地,危险越多,风险越大,她便越急不可待地想投身到这个交织着苦与乐、恐惧与满足、令人感到其味无穷的深渊之中。憧憬燃烧起来了,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在她眼里,未来的生活充满浪漫和神秘的色彩。她思想里感到,自己的生命在这为妇女争取权利的庄严斗争中有了新的意义。在她内心,一切都在激荡、翻腾、波动。生命似乎比以前增加了三倍。她从眼前判断将来。
你给予她的少得可怜的满足对你十分不利,因为使她激动的已经不是她享受过的欢愉,而是未来将要享受的欢愉。在她想象中,与非法的情人在一起所获得的欢愉难道不比与你在一起时所获得的欢愉销魂么?总之,她在恐惧中,得到享受,而在享受之中也包含着恐惧。再说,她喜欢这种随时都会出现的危险,喜欢你悬挂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①,宁愿要情欲那弥留般的呻吟呓语而不愿要比死还难受的、味同嚼蜡的夫妻之爱,或者比毫无感情更糟的、冷若冰霜的感情。
①达摩克利斯是叙拉古暴君迪奥尼修斯的宠臣,他常说帝王多福,迪奥尼修斯于是请他赴宴,并让他坐自己的宝座,但在其座位上方以马鬃悬挂一柄利剑,使达摩克利斯明白位高势危,即使是帝王,亦所难免。后世以达摩克利斯的剑比喻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
你也许要到财政部去交际应酬,到银行开列单据,去交易所办理延期交割,或者去众议院发表演说。你呀,年轻人,在我们第一篇沉思录中,与其他人一起指天誓日地一再说要通过保卫妻子来保卫自己的幸福,但妻子心里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欲念,你又有什么办法对付呢?……因为对这些热情似火的尤物来说,生活就是官能的感受。如果没有任何感受,她们便无法生存。你行事的法则在她心里不期然地会产生背叛你的要求。正如达朗贝①所说,“这是一连串运动的法则!”既然如此,你又能有什么防卫的手段呢?……你又能怎样呢?
①达朗贝(1717—1783),十八世纪法国作家、哲学家、数学家,百科全书派奠基人之一。对宗教及形而上学持怀疑态度,提倡自然哲学和科学精神。关于运动,他曾经说过:“物体从一地转移到另一地,这并非运动,而是运动之结果。”
可惜呀!即使你妻子还没有完全亲吻毒蛇的苹果,毒蛇依然在她面前,你睡着,可我们却醒了,于是,书便这样开始写了。
我们姑且不去细察在本书提到的五十万个丈夫中有多少人将归入命中注定的人之列,有多少人婚姻并不如意,多少人一开始便与妻子合不来;我们也不想去深究在这众多的丈夫之中,大致有多少能具备必要的条件来对付逐渐降临的危险,我们只是想在本书的第二和第三部分谈谈打击弥诺陶洛斯和保持妻子贞操的种种方法。但是,即使命运、魔鬼、单身汉和巧合的机会都对你不利,只消看看各种私通的来龙去脉,看看各个家庭里的争吵,你也许会有所安慰。许多人天性乐观,只要把位置指给他们看,把理由和情况向他们解释清楚,他们便会挠挠头,搓搓手,顿几下脚,然后就算了。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