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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隐居僻处的人自以为有超人的视力,于是告诉以色列人民,叫他们跟随他到一座山里,听他揭示某些奥秘。他看见有成群的人跟他走,路上熙熙攘攘一大片。他虽然是先知,倒也高兴得心痒痒的。
由于他说的那座山不知在远处什么地方,所以走到第一个驿站的时候,一个匠人突然想起他要给一位公爵大臣送去一双拖鞋,一个女人记起她孩子们的粥还在火上,一个生意人想起有些银票还要转让。于是他们便离开了。
稍远的地方,有几个情侣坐在橄榄树下,忘记了先知正在说话,因为他们认为幸福之乡就在他们停下的地方,而上帝的话就在他们喁喁细语之中。
几个长着桑丘般大肚皮的胖子一刻钟前已经用颈巾擦额头上的汗,现在他们开始感到口渴,便在一道清泉边喝水。
几位退伍军人抱怨号角吵得他们心情烦躁,而且谈到奥斯特利茨①,说当时的靴子太窄了。
①奥斯特利茨,捷克地名,一八○五年,拿破仑曾在此大败俄奥联军。
到了第二个驿站,几位上流社会人士彼此咬耳朵说:“这位先知是不是个疯子?……”
“你以前听过他讲话吗?”
“我?我是出于好奇来的。”
“我吗,因为我看见大家都跟他走。”(这是个爱赶时髦的人。)“这先知是个走方卖药的。”
那先知还一个劲地往前走。但当他来到一块视野开阔的高地上时,他转过头来,看见身旁只有一个可怜的以色列人。
他也许象利涅亲王那样,本以为全体驻军准会列队在广场上恭候他,不料只看见一个长着罗圈腿瘪三般的小鼓手,于是恼怒地说:“好呀,军官先生们,看来你们只有一个人啰?……”
迄今一直跟随着我的上帝的使者啊!……我希望稍作一番回顾不会使你惊讶,我一路走来心里带着这么一个信念,即你会象我那样思忖:“我们究竟要上哪儿呢?……”
“好吧,尊敬的读者,现在该问问你们对延长烟草专利的看法了,还有,对酒类、枪械、赌博、彩票、玩牌、酒精、肥皂、棉花和丝绸等等课以重税,你们又有什么想法呢?”
“我认为,由于所有这些税项占预算收入三分之一,我们会感到很为难,如果……”
“了不起的模范丈夫,这样,假如谁也不喝酒、不赌博、不抽烟、不打猎,总之,如果在法国没有罪恶、没有情欲、没有疾病,国家便会濒临破产,因为迹象表明,我们的岁入完全押在民众堕落之上,如同商业只有靠奢侈才能生存一样。如果再仔细审视一下,所有税收均以道德沦丧为基础。实际上,财产的最大部分收入难道不是来自每一个人由于害怕人心多变而急忙订立的保险契约吗?同样,法官的财富亦源出控告不忠实履行诺言的案件!继续从哲学角度去进行这一考察,我发现,如果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如果世界上没有坏人和懒虫,警察便不必骑马,也不必穿上皮马裤了。你强迫遵守道德吗?……我认为在我所说的体面女人与预算之间存在着比人们想象的更多的关系。如果你让我象我这本书开头那样,用一篇小小的统计来结束我的作品的话,我保证一定能给你们证明这一点。你是否同意我的说法,即一个情夫比一个丈夫或者一个没有相好的单身汉会更经常地穿白衬衫呢?我觉得这是毫无疑问的。丈夫和情人的不同之处从穿着打扮的风格可以看得出来。一个毫不造作,胡子总留得很长,另一个则总是衣冠楚楚,佩带着贵族的纹章。斯特恩曾经很有趣地说过,他洗衣妇的账簿是他知道有关他的人物特里斯唐·项狄的最有历史性的记载,而从他所穿衬衫的数目,便可以猜到他作品中哪些部分他最花功夫去写。所以,在情人们之间,洗衣妇的帐簿是他们爱情最忠实最公正的历史纪录。事实上,情欲要消耗大量披肩、领带和衣裙,这些都是男女调情所必需的,因为雪白的袜子、光洁的打裥颈圈和无袖胸衣,男衬衫上的艺术皱褶、高雅的领子和领带,都能大大提高一个人的身分。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谈到体面女人时(沉思录之一)这样说:‘她把一生都用在浆洗她的衣裙上了。’我曾经询问过一位夫人,想知道爱情所需要的这种代价值多少钱。我还记得,当她把一个女人每年所需定为一百法郎以后,老实地对我说:‘但这要看男人们的性格而定,因为有的人很浪费,一个赛过一个。’可是,经过一番深入的讨论(我为单身人士,而那位夫人则为和自己同性别的人辩护)以后,我们取得一致,即两个互相支持并属于本书所研究的社会阶层的情人,和平时期在这方面每年要多花一百五十法郎。同样通过一个经长时间讨论的君子协定,我们最后达到一致看法,即花在穿着的各个部位的钱,战争时期和和平时期之间的总差额为四百法郎。我们所询问的男性和女性权威人士甚至认为这一项十分庸俗。某些人在这些微妙的方面给了我们启发,使我们萌生了聚集几位有识之士共进晚餐,以便在这些重要的研究中得到高明意见指点的念头。聚会实现了。大家手拿酒杯,经过一番番即席发表的议论以后,下面有关爱情预算的几章得到了颇有点法律意味的认可。一百法郎用于差遣人役和马车的开销上。五十埃居花在散步时吃点心、买紫萝兰花束和看戏上,实在非常合情合理。为了口福和到饭店吃晚饭的额外花销,大家公认需要二百法郎。既然承认这些费用就必须有一项收入来支付。在这场讨论当中,一名年轻的近卫骑兵(因为当时红衣侍卫仍然存在,虽然正考虑取消)多喝了几杯香槟,几乎酩酊大醉,居然斗胆把情人们比作蒸馏器,被大家制止了。但有一个主题引起了异常激烈的争论,甚至一次又一次延续了许多个星期,需要报道一下,那就是礼物的问题。
“在最后一些聚会中,头脑机敏的D夫人第一个发表意见,她谈吐典雅,说明她具有高尚的感情。她试图指出,在大多数情况下,爱情的信物并没有任何内在的价值。作者回答说,没有一个情人不叫别人给自己画像。一位夫人反对说,肖像不过是最初的资本,人们总会小心翼翼地把它要回来,好给予它们新的行情。但一位普罗旺斯贵族突然站起来,发表了一通抨击妇女的讲话。他谈到了大部分做人情妇的女人都如饥似渴地贪爱皮货、绸缎、布料、首饰和家具,但这时一位夫人打断他的话,问他是否他的红颜知己已经两度替他偿还债务。‘您弄错了,夫人,’普罗旺斯人回答道,‘是她的丈夫。’‘发言的人要遵守秩序,’主席厉声道,‘由于他使用了“丈夫”这个字眼,要罚他请大家的客。’这个普罗旺斯人被一位夫人驳得体无完肤。这位夫人试图证明,在爱情上,女人要比男人忠贞得多,有了情夫,花销很大。一位体面女人如果每年只需在他们身上花两千法郎便觉得十分幸运了。讨论眼看要变成个人争论了,这时有人要求投票表决。最后通过了评议委员会的结论。这些结论具体内容是,情人之间每年礼物的开销估计在五百法郎,但这一数字将同时包括:(1)郊游需要的钱;(2)晚上在公园太潮湿的小径散步或者从戏院出来时得了感冒所需的药钱,这是真正的礼物;(3)传递信件和联络点费用;(4)旅行和一切详情可能记不起来的开支,还不包括爱挥霍的人那些荒唐举动,因为根据委员会的研究,说明大部分乱花的钱都肥了歌剧院的女伶而结发妻子却丝毫没有得益。在爱情范畴内,这种金钱统计的结果是,情爱会见异思迁,每年需要近一千五百法郎,这是情人们必需负担的花费。虽然各人的负担往往并不平均,但如果他们不是热衷此道,这笔钱本来是不必支出的。大家几乎还一致认为,这一数目是有了一个情人每年的最低限度开支。然而,我亲爱的先生,由于从我们夫妻统计学计算(请参看沉思录之一、之二、之三)的角度,已经无可辩驳地证明了,法国至少有十五万宗左右不合法的爱情,结果是:
“法国三分之一人口的罪恶的交际行为使将近三十亿投入了金钱的巨大循环,这是真正的社会血液,而其心脏就是预算;
“体面女人不仅给祖国生儿育女,而且生产财富;“只有这种心脏收缩活动才造成了我们制造业的繁荣;
“体面女人是一种主要提供预算而本身又是消费者的人;
“妓女数目的哪怕最轻微的降低都会给国库和领取年金的人带来无可估量的不幸;
“一个丈夫的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押在妻子的不贞等等之上;……
“我知道,你已经开口要和我谈什么风化、政治、善恶了……但是,我亲爱的戴绿头巾的先生,幸福难道不是任何社会都积极追求的目的吗?难道不正是因为这句俗话,才使那些可怜的国王拚命役使人民的吗?说句老实话,体面女人不象他们那样有王位、警察、法庭,她们只有一张床可以奉献;可是,如果我们的四十万妇女能用这部精巧的机器使一百万个单身人士,另外再加上她们的四十万位丈夫幸福的话,难道她们不是已经神秘地和实实在在地达到了一个政府所追求的目的,即给予群众尽可能多的幸福吗?”
“对,可是烦恼、儿女、不幸……”
“唉!让我引用我们最有才华的一位漫画家在作了一番尖锐的讽刺之后所说的安慰人的话吧,他说:‘人并非十全十美!’因此,倘若我们的各种制度不是缺点多于优点,便是很好的制度。因为从社会来说,人类并非处于善与恶之间,而是处于恶与最恶之间。话又说回来了,倘若我们眼下完成的这部作品目的是减少婚姻制度中最不合理的制度,揭露我们风习和偏见所带来的错误和曲解,就一定能成为一个人所能奉献出的最好的作品之一,而这个人也就功德无量了。作者在武装丈夫们的同时,难道不是企图使女人更加谨慎,因此使情欲更加旺盛,给国库更多的金钱,给商业和农业更蓬勃的生机吗?由于写了这最后一篇沉思录,他完全可以庆幸,已经实现了写这部作品时给自己定下的折衷主义的意愿。他希望自己象代理检察长那样,报告了案件的所有文件,但并未下自己的结论。事实上,能否在其中找出公认的原则对你又有什么关系呢?特隆歇①晚年认为,立法者在婚姻问题上对子女的考虑大大超过了对夫妇的考虑,你想本书成为特隆歇这一最后看法的发展吗?我倒十分愿意。或者你是否希望本书成为那位嘉布遣会修士结束语的证明?当时,这位修士在奥地利的安娜②面前布道,他看见女王和其他夫人对他发表那番占尽上风的、关于她们脆弱的论据感到非常恼火的时候,便从讲坛上走下来,对她们说:“你们都是诚实的女性,可惜我们却是撒马利亚人的儿子……”或者,随你们去下结论好了,因为我想在这个问题③上,很难不出现两种彼此对立,但又各有道理的看法。但作者写书的目的并不是赞成或者反对婚姻,他不过想给你把婚姻作一番精确的描绘。如果检查机器能够使我们改进一个齿轮,如果我们擦拭一个生锈的零件能使整个机械恢复动力,那你就给工人以报酬吧。如果作者斗胆说出一些过分耿直的真话,如果他过分经常地把特殊引伸为一般,如果他过分忽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便用来奉承女人的那些陈词滥调,啊,那就让他被钉上十字架好了!但可别误会他有反对制度本身的意图:他只怪女人和男人。他知道,只要婚姻一天尚未被婚姻本身推翻,他是无可指摘的,而且,不管怎样,如果说,有许多人抱怨这种制度不好,那也许因为男人只记住这种制度的缺点。他对妻子不满,犹如他对生活不满一样,因为婚姻是生活中的生活。可是,那些习惯于看了报纸便发表意见的人可能会看见一本书把折中主义这种癖好过分发展,便会说这本书的坏话。所以,如果他们一定需要什么结论的话,并不是不可能给他们随便找一个。再说,既然本书的开头借用了拿破仑的几句话,结尾为什么不可以象开始那样做呢?在行政法院开会的时候,那位首席执政④说过一句使满座震惊、对婚姻既是赞扬又是讽刺的话。这句话同时也是本书的一个概括。他是这样说的:
“如果男人不会衰老,我希望他们都不娶妻!”⑤
①特隆歇(1726—1806),法国法学家,曾参加编纂《民法》。
②奥地利的安娜(1601—1666),法王路易十三的妻子,路易十四之母,路易十四未成年时,曾以母后的身分摄政。
③撒马利亚是古巴勒斯坦地区。由于该地居民是巴比伦人即外族之后裔,故遭犹太人歧视。据说耶稣去加利利途中,由于疲倦和口渴,向一个撒马利亚妇人要水喝。妇人感到十分惊讶。耶稣遂告诉她,自己是救世主,并向她宣传福音。
④即拿破仑。
⑤拿破仑于葡月(法国共和历的第一月,相当于公历九月)五日在讨论《民法》草案时曾经这样说:“女人只关心欢乐和打扮。如果我不会衰老,我绝不娶妻……”
附言
“那么,您将来会结婚吗?……”刚听完作者读手稿的那位公爵夫人问道。(她是作者在结论中称赞为有远见卓识的两位夫人之一。)
“当然,夫人,”作者回答道,“遇见一个敢于要我的女人是我今后最大的希望。”
“这是迫不得已还是故意说大话呢?……”
“这是我的秘密。”
“好吧,夫妇文理科博士先生,请允许我给你讲一个小小的东方寓言,那是我以前在一本每年出一次的历书上看到的。帝国之初,贵妇们之间流行玩一种游戏,玩的人从对手那里收取任何东西都必须说狄亚德斯特①这个字。一场游戏,您可以想象得到,要延续整整好几个星期,谁能在对方接受一件小东西并忘记说这个神圣的字眼时当场道破,就算谁最机灵。”
①根据巴尔扎克的原文,这个词是Diadesté,可能是阿拉伯语的译音。
“甚至当接受一个吻的时候?”
“噢!我已经用这种方式赢过二十次了!”她大笑着说道,“我认为正是在这种时候,并且在玩这种源出阿拉伯或中国的游戏时,我讲的这个寓言获得了被印行的权利。”
“不过,如果我把这个寓言讲给您听,”说到这里,她打断自己的话,右手食指以柔媚的姿态轻轻碰了一下鼻孔,接着说道,“您必须答应我把它放在您那部作品的末尾……”
“那岂非使我的作品生色不少?……我对您已经感恩不尽,简直无法相答了。好吧,我答应了。”
她狡黠地笑了笑,开始讲下面这个故事:
一位哲学家编了厚厚一册书,集中了我们女性所耍的各种花招。为了不上这些花招的当,他总把书带在身旁。有一天,他外出旅行,来到了一个阿拉伯人的营地。一个少妇坐在一棵棕榈树的树荫下,看见他走近,便立即站起来,非常殷勤地请他到自己帐篷内休息。盛情难却,他只好遵命。当时这位少妇的丈夫不在家。哲学家刚在一块柔软的地毯上坐下,风度优雅的女主人便给他端上新鲜的椰枣和一满壶奶,他情不自禁地看着给他端来饮料和果品的那双简直完美无缺的纤手。但为了驱除年轻美貌的阿拉伯女人使他心中产生的魅力感受和深怕上当的恐惧心理,学者拿出自己的书,看了起来。那美人看见他不答理,便用十分悦耳的声音问他:“这本书一定很有趣,否则您不会这样专心一意地看。恕我唐突,能否请问,这本书是研究什么学问的呢?……”
哲学家眼也不抬地回答道:“这本书的主题,女人不必知道!”
哲学家的拒绝越发激起阿拉伯少妇的好奇。她把从未在荒漠的流沙中留下任何飘逸脚印的纤足伸了出来。哲学家不理会,但诱惑实在太大了,他的目光很快便从使人想入非非的这双脚移向更加迷人的上身;很快地,他便把自己心中仰慕的情焰和那位亚洲少妇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炽热爱火熔合在一起了。
少妇再一次柔声地询问,那是什么书。哲学家动心了,他回答道:“我是这本书的作者,但书的内容却并不是我的,书里包罗了女人发明的一切阴谋诡计。”
“什么?一切?您敢肯定?”沙漠女郎说道。
“是的,一切!正因为我一直在研究女人,所以现在我才不再害怕她们。”
“原来如此!……”年轻的阿拉伯少妇说着垂下了白白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接着,她突然向那个所谓圣人投去一瞥极其热烈的目光,很快便使他忘记了自己的作品和书里叙述的诡计。
哲学家此时成了世界上最多情的男子。他在少妇的举动中似乎看到了略带挑逗的表示,便大胆地向少妇吐露衷曲。试想他怎能按捺得住呢?天空一片蔚蓝,远处的沙碛象金色的波浪,沙漠的风带来了爱情的气息。阿拉伯妇人似乎集中反射出周围一切炽热的火焰。因此,她锐利的双眼变得湿润了,她略一点头,仿佛给周围光亮的大气带来一阵波动,她愿意倾听这位异乡人向她诉说的情话了。当哲人被美好的希望弄得意乱神迷的时候,少妇突然听见远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不禁大声叫道:“咱们完了!我丈夫要把我们当场捉住了。他嫉妒得象老虎,但比老虎更加残酷无情……看在先知份上,如果您还想活,就赶快躲进这柜子里吧!……”那位写书的人大惊失色,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摆脱这种困境,只好跳进柜里,蜷曲着身子不动。少妇把木柜盖上,锁好,自己拿走了钥匙。然后去迎接丈夫。
她和丈夫温存了一会,等丈夫心花怒放的时候,对丈夫说:
“我要告诉你一件很特别的事。”
“你说吧,我的小羚羊。”阿拉伯人边回答,边按东方人的习惯盘起双腿,在地毯上坐下。
“今天来了一个什么哲学家,自称写了一本书,书里搜罗了我们女人能够想出来的一切骗人的把戏,这个假圣人向我大谈爱情。”
“好呀……”阿拉伯人大叫道。
“我听他谈了!……”她镇静地接着说道,“他年轻、恳切……我的贞操正在岌岌可危的时候,幸亏你及时赶到,挽救了我!……”阿拉伯人象只小狮子那样蹦了起来,怒吼着拔出了匕首。藏在柜里的哲学家什么都听到了,恨不得他的书、连同阿拉伯这个岩石地带的男男女女统统都去见鬼才好。
“法特梅!……”丈夫大叫道,“如果你想活就回答我!……那个混账小子在哪儿?……”
法特梅被自己故意挑起的怒火吓坏了,便扑倒在丈夫脚下。面对着寒气逼人的匕首,她浑身颤栗地用胆怯的目光迅速指了指木柜,然后满脸羞惭地站起来,拿出系在腰带上的钥匙,给嫉妒的丈夫递过去。但当丈夫准备打开木柜的时候,狡黠的阿拉伯妇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法鲁安①见状一愣,没去开柜,只是疑惑不安地看着妻子。
①故事中丈夫的名字。
“好了,我得到那条漂亮的金链了!”妇人乐得蹦了起来,“给我吧,你输了。下次你可多想着点。”
丈夫目瞪口呆,钥匙掉到了地上,跪着把那条名贵的金链递了上去,同时向他心爱的法特梅建议,如果法特梅放弃使用如此残酷的手法来赢取狄亚德斯特游戏,他愿意带给法特梅当年经过的所有骆驼商队的金银首饰。由于他是阿拉伯人,并且不愿失掉一条金链,虽然金链应该属于他妻子。他又骑上他的骏马,跑到沙漠里去尽情嘟囔去了,因为他太爱法特梅了,不愿让她看见自己如何后悔。少妇于是把躺在柜里半死不活的哲学家拉出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博士先生,别忘了把这种诡计写进你的书里。”
“夫人,”我对公爵夫人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我结婚,非上我不知道的诡计的当不可,但即便如此,请你相信,我将会让我的同时代人欣赏到,我和我妻子是一对模范夫妻。”
一八二四年至一八二九年于巴黎
张冠尧/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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