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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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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退楚安,怒步迈向书房,他一如往日,负手伫立在那四幅倾心力完成的水墨画前,回忆自己昔日凄怆的伤痕,舔舐那段满怀嗜血、希冀快意恩仇,却运途多舛的岁月。 牡丹!他曾十分轻贱、鄙夷的花中之王。 当年他捣碎牡丹作画时,将其精、气、神、髓蕴藉潜藏于其中四幅,唯独其中一幅,他别具私心地描绘了一名水袖掩面、裙裾翩然的女子。 那女子……咦?!那女子呢? 楚孟扬抚向宣纸上空白了一大片状极突兀的地方,百思不解。 为何原先绘于其上的仕女会平空消失? 没道理呀!这儿既没艳阳曝晒,亦绝无可能有人胆敢以湿布拭去,且即使如此,也必留下蛛丝马迹,然这上头光滑无瑕,犹似天成。 他不信邪,将画作自墙上移到案前,仔细端详……双眸光彩逐次淡冉,换上来的是怒骇复加的烈火。 “仙儿!仙儿!”他扯开喉咙大叫。 小蝶不是说书房的打扫维护全是仙儿负责的?她到底在画作上动了什么手脚? 楚安在廊下听得心惊肉跳,口中喃喃念着阿弥陀佛,祈求这场暴风雨快快平息。 “启禀管家,门外来了一名妇人想求见老爷。”看守大门的何桎立于阶下,低声道。 “去去去!老爷现在谁都不见。”谁见了谁倒楣。 “但她自称是老爷的表妹。”要不是身分特殊,他才没胆进来通报。 楚安一愣,“叫什么名字?” “叫苏月琪。” “谁在外头鬼鬼祟祟?”楚孟扬“砰”一声打开书房木门,气势雄伟地立在门前。 “是……是小的,有位自称是表小姐的姑娘──” 没等楚安讲完,月洞门下已匆匆走来一名朴衣素服、瘦削清丽的女子,跟在她后边的还有三名憩园的奴仆。敢情是因为拦不住她,急如星火地进来领罪。 “表哥!”苏月琪孱弱地跌扑在石阶上,未语先垂泪。 楚孟扬用陌生而冷冽的眼定定睇向她。 “表哥,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我真的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她苍白憔悴的脸已不复往日姿色,仅眉目流转之际犹有他曾经痴迷的丽容。 “出去。”楚孟扬蓄意地面无表情。 “表哥!”苏月琪扑向他脚边,泪水豆大滴落于两颊。“你不问我为何这般狼狈,为何走投无路?”毕竟他们是有过婚约的呀! “对于不相干人的遭遇,我向来没兴趣知道。”他冷眼冷心地踹开她的身子。 “表哥,”苏月琪咬咬牙,“如果连你都不肯收留我,那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随你。”他的黑瞳在笑,一种阴狠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法。 是她先对不起他的不是吗?这女人根本没资格以死要挟他,早年的落魄沧桑让他练就一身的铁石心肠,再多的泪水,也休想换取他丁点的悲怜。 由着她沮丧着地,楚孟扬面色寒郁的踩着步子走开,迅速如幽灵。 在倚红眼中,仙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头号摇钱树。她恩威并施,教仙儿细匀铅黄,对镜梳妆,学习唱曲弹琴。 今日,是她被拐入青楼的第十六天。倚红千挑万选,为她找了一个高官富佬,收取五百两开苞金,准备让仙儿正式掀帘接客。 窗外拂过一阵细风,榻前俏立了一个人影,于烟灯闪烁中,美得不近情理。 “倚红阁的门槛快被我踩平了,竟有这么个人才,亏你藏得密不透风。”高官目不转睛,只是一脸垂涎的傻笑。 “好酒沉瓮底,五百两银子,总不能叫您白花了。”倚红抿嘴一笑,红袖浅斟,递给他一杯贵州茅台。 这位富佬的官位是花钱捐来的,一对吃人的斜眼,两排黄垢黑牙,举止粗鲁得令人作呕。他为仙儿“摆房”,倚红院从上到下算是开了眼界,说不出名字的古玩奇珍堆满新房,擦手的布巾每一条穗子挂了一只金元宝。仆妇偷咬了一口,金子成分十足。 奢靡到了这等田地,众人唯有艳羡叹息的份。 仙儿无措地,由着倚红摆布……方才犹喧腾热闹的闺房,一下子变得沉寂骇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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