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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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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宣瑾说你出了点意外,阿玛也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情况。” 颐祯温婉地浅笑着,琥珀色的眉眼与妹妹有几分相似,来自母亲的汉人血统使他比同龄的满族男子要来得纤瘦,唇红齿白的清秀俊容,简直像个扮男装的女子。 “我……我没事,让阿玛和小哥担心了。”低下头,颐竹喃喃地咬着下唇,努力忍住感动的哽咽。 自从嫁到克穆亲王府后,她还一直没机会回家看看阿玛与额娘呢!不舍地眨着眼,她的心里涌上淡淡的愧疚。 “没事就好了,竹儿,你也知道,宣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与他之间有什么误会,何况,他又是昶璨的表哥。” “误会?我没有,我……”颐竹不明白哥哥的话。虽然因为答应了宣瑾的要求,才使自己误入了险境,可那是她自愿的,她从没怪过他,私心里还暗暗地有着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宣瑾,她可能没有机会真正得知赫廉腾的心事。 “是吗?那就好,宣瑾说他几次来请罪,都被打了回票,非要我一起来才行,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呢!算起来,大家也是同宗亲戚,是该好好相处才是。我不在京里的时候,可都是拜托他传讯的,是吧?宣瑾。” “那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颐竹,好久不见,还好吧?”收到了颐祯暗示的轻咳信号,一直静立在门外的宣瑾跨进屋内,抱歉地向颐竹一欠身,“我自己都没想到平日自负聪明的人会被自己给蒙了,唉……” “宣瑾哥哥,你不必这样,我没事。”颐竹慌忙地扶起宣瑾下欠的身子,袖子里的绢巾随着手的动作飘出来,她又急忙地去捡,微展的巾面上,鹰的图案角下还有个小小的“腾”字。 宣瑾与颐祯会意地一笑后,趁势站直了身,温和的男声里是诚心的歉意,“你不怪我就好,这几天我和律聿来了几趟,王爷都拒见。我真是没办法了,才特地拉了颐祯过来,唉……”他轻叹着低下头,无奈的样子立时令颐竹起了负疚感。 “我不知道你和律聿贝勒来的事,廉腾他也没说。只是皇上让廉腾在府里反省,他可能是心情不好,才……你不要介意。”结结巴巴地为丈夫辩解,颐竹心虚地左顾右盼。 想起这几日夫妻独处时不经意的视线交缠与午后那些静谧的甜蜜时光,说赫廉腾的心情不好,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额娘吉祥,克律来请午安。” “克律,快进来。”颐竹尴尬地搓着手,不停地绞着指尖的绢巾,她不擅于说谎,尤其对象是亲人,“克律,这是我的小哥颐祯,还有宣瑾贝勒。” 她向继子介绍着两个出色的男子,看到他们彼此间打量的目光,知道自己暂时可以松口气了。 “颐祯贝子、宣瑾贝勒吉祥。”赫克律依礼向两个长辈行礼,看出颐竹的不安,他不着痕迹地靠近她,不自觉地挡在她身前,形成护卫的姿势。 “宗亲贝勒不必多礼。”颐祯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听到屋外又起的脚步声,“正主儿到了。” 他向宣瑾扬了扬眉,与好友一起转向木门,“王爷吉祥,颐祯与宣瑾在这里向王爷请安了。” 第八章 “哼!”不加理会地轻哼一声,赫廉腾绕过两人,走到颐竹身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 “我睡饱了,你又到亭子里去看折子了吗?小叔说你堆积了好多军务没理,你……”开心地转向丈夫,颐竹下意识地抬手想为他擦去额际的汗水,午后的阳光暖热,晒久了便自然地让人起汗。 “我处理得来,你别听阿海的。”轻扣住妻子的手,摸到她手上的蓝色绢巾,赫廉腾的利眼瞧见了绢巾上的图字,明白地看到掉在地上的针,他自得地笑开唇角,缓和了脸上冷硬的线条。 颐祯看着赫廉腾脸上的神气,故意轻咳一声,向前踏出一步,站定在赫廉腾的面前,温文俊雅的脸上堆着真诚而深思的暖笑,微微一个欠身,故意以眼神示意妹妹的失态。 “赫王爷,颐祯本来早就想来请安,可惜家中事务繁冗,今天借阿玛之令,特地来向王爷拜候,还望王爷恕我的不敬之罪。” “岂敢,颐祯贝子太多礼了。”不悦独处的时光被人打扰,赫廉腾面对颐祯时面色稍冷,可仍然客气地请他上座,眸子在瞥到颐竹身后的宣瑾时,更是一紧,“宣瑾贝勒也来了,稀客呀!” “王爷取笑了。”与颐祯一起坐下。宣瑾谦笑自若地对上赫廉腾的鹰眸,“王爷还在怪罪宣瑾的失算吧?的确是宣瑾之罪,只是宣瑾也想不到兄弟积怨,竟能让人无视社稷之乱,这也算是宣瑾活该吧!您说呢?王爷。” 挑衅地扬眉,宣瑾逼视赫廉腾的眸光里,竟然带上了明显的责怪,惹得赫廉腾浓眉拉得更开,冷冷地僵起唇。 “宣瑾贝勒这是在怪我了?” “宣瑾不敢。”两个人面对面地僵持着,屋里的气氛紧绷,颐竹为难地咬着下唇,伸手去拽赫廉腾的衣角,得到安抚的一拍,却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 “廉腾、宣瑾哥哥,你们……” “好好的动什么怒呢?宣瑾,怎么说王爷与大家同为八旗中人,又都为皇上效力,也是一心为社稷的人,你不说明原委,不分青红皂白,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王爷,您也别见怪,这事实在是……唉……倒是颐祯的不是了。” 收到了妹妹求救的眼光,颐祯看了看对峙的两个人,轻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拍宣瑾的肩,软中带硬的话语,也让赫廉腾压下带怒的眼神。 “颐祯贝子这是哪儿的话?”坐回颐竹的身边,赫廉腾端起桌上的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平息心中的波涛,转向颐祯的脸上平静如初。 “王爷久不在京中,不知这朝堂上的是非。大家都一心为国,手段与想法却难免有差错。宣瑾与我商议,本想借王爷与赫将军的相像之便,轻易将事情了结,所以也未向王爷多作解释,才引来这后面的那么多误会,实在是我们考虑得不周到。” “哦?贝子也承认末将事实真相告诉廉腾了,也莫怪廉腾像个傻瓜,哼!”重重地放了茶杯,赫廉腾的疑虑渐渐变成清明的了解。 颐祯的话中话让他想起入京后的奇怪形势,入朝时百宫按文武分列,可却好像有一条线从中将文武分裂,四大贝勒虽同为社稷重臣,站列时却不在一条线上,起码宗人府的额真便与宣瑾、律聿泾渭分明。 “王爷多虑了,其实是我们不好意思开口了,政见不同竟然变成党派分立,这实在不是我们所乐于见到的。” 颐祯长叹口气,与宣瑾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的眼神,对着赫廉腾娓娓解释:“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我们也没有完全欺骗王爷,天地会确实是想盗画杀人,另立新主,只是他们该盗的是顾炎武的另一幅《清愤》而非《满江红》,传讯给复明社的人却弄错了,我们也就想干脆将错就错,以错画引乱党上当,再将之一网打尽,可没想到额真他们又不同意。 王爷也该听说过吧?皇上对郑氏招降,一方面为了安抚汉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年郑成功将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藏起来,以备反我大清。那藏宝图便在顾炎武的《清愤》之中,可如何取得,只有郑夫人知晓。 我们力主保郑克塽平安免生乱事,额真他们却认为该趁此壳尽反清汉人,以立威于天下。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清平定天下也不过区区数十年,还是和缓包容些的好,您以为呢?王爷。” 赫廉腾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完全明白颐祯的话中含义,朝堂中的包汉、排汉之争从先帝时便日渐激烈,郑克塽的封王,更让八旗中纯正血统的子弟们不服,只是…… “现在郑夫人已在宗人府手中,复明社的人又已被我打退,事情已经了结,即使你们不甘心,但这次确实已经输了。” “是,我们也以为输定了,可是事情的变数往往是人无法预料到的。”颐祯意味深长地一笑,看着赫廉腾的眼里有奇异的算计,“王爷也没想到赫将军会因为私人恩怨背信忘义吧?正如我们也想不到在逼问出郑夫人藏宝图的下落后,赫将军居然失踪。” “失踪?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赫将军不见了,额真与璞桤他们找遍了京城也不见赫将军,而据我们所知,最后见到他的人是您,还有颐竹与宗亲贝勒。” “呀——”颐祯话音未落,颐竹就失态地惊呼出声。 尴尬地对着众人探询的眼光,她涨红着脸低下了头,心里的震惊与担心被她小心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下。 赫廉跃不见了?在那样突然得知真相的情况下,他不见了? 混乱的思绪里净是担忧,她对那个与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其实有着自然的关心,何况他还是克律的亲生阿玛。 偷偷地瞥眼看向继子,那一张俊俏的小脸上仍是一派镇静的安适,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赫廉跃吗?颐竹怀疑地自问着,差点儿错过小哥的“荒谬”提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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