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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骗你的,像我这种女人怎么可能爱上任何人。”她要用生命记忆他,在天堂或地狱。

  伊藤乍闻,不禁一愕。“那么我们这又算什么?一夜风流?”

  “这是报答你五年前的施舍,让我得以苟活至今。”唐蓉神情肃穆,伸手推开伊藤,心像秋风里的枝头黄叶一般,无力地痉挛叹息著。

  横溢的爱恋,令她变成一名粗心的杀手,她忘了张冀交代的,必须先拍照再扫板机。然而,一切即便重新来过,她还是会选择遗忘,让自己完全沉浸其中,享受伊藤营造出的一波波狂潮。

  所以她没有后路,不是杀他就是被杀。

  绝望得太尽,反而没有悲哀。唐蓉木然取下肘际的白金链子,交还给伊藤。

  “谢谢你。”很有礼貌,但极冷漠。

  “谢谢?”他的惊讶如青天霹雳。这算什么?

  伊藤把枪丢还给她,“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相信。”

  “人心是会变的。”唐蓉心灰意冷,只求速战速决,再拖下去,她怕会抑制不住自己。

  “可我的心从没变过。听著,我爱你,无论你编造出任何理由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不顾她强力挣扎,他仍固执地紧搂著她,“我一直等著你做我的女人。”

  唐蓉委实百感交集,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她哭了,悲伤得不能自己。

  她作梦也猜想不到这仅是张冀设下的骗局,她只是一只被利用的棋子。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零丁漂泊,不打算当人家的女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右手迅捷抄起手枪,下一秒钟,已经顶住他的太阳穴。

  伊藤听得一头雾水,事情似乎完全没转圜余地,而他甚至还弄不清楚真相。

  “是你的上级领导命令你杀我?”他并不怕死,当年奉雷恩征召为组织效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学会置生死于度外。他可以水里来,火里去,拿生命开玩笑,惟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不是,是因为我想杀你。”极致的爱转为无尽的恨,恨他为何现在才出现,恨他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更恨自己身不由己,求助无门。

  虽然她动杀念的企图仍不清楚,伊藤亦不信她下得了手。

  “那么你就杀吧。”

  唐蓉马上转过枪柄,想也不想,就朝自己左胸开了一枪!

  莹莹美目,凝睇著他——

  伊藤震惊地见她左胸伤口鲜血冒涌,身体、床单、被褥全染红了,一晕一晕地化开来,如一朵朵奇异绽放的妖花……他慌忙用手捣住,紧紧地拥著她。

  “原谅我……没有办法担负起如此……沉……重的压力,我……好苦。”

  她其实满心欢喜,呵!上苍再也不能捉弄她了。强忍著钻心的疼楚,牙齿把嘴唇咬破了,渗出丝丝鲜血;身体簌簌地颤抖,她把一切悲苦净往肚里吞,只存一个念头:不要闭上眼睛!不要闭上眼睛!

  她要把他的形影深深嵌入心底,至灵魂深处,留待来世,才得以在千万人群中找到他……

  “渴!好渴!”她渴得犹似一辈子都没喝过水,一身的水分全流干了,整个人干涸得行将龟裂。

  唐蓉疲倦透了,在昏睡中,她梦见一辆辆汽车急驶而过,竟没有一辆是她等候的,待等到了她想坐的那一辆车,却因一个犹豫,无情地开走了。然后,所有的人统统走光,连车子也不再来了,地老天荒,只她一个人,枯立街头,等候一部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汽车……

  阵阵迷离恍惚的炙痛,令她将醒不醒,挣扎得十分痛苦。

  她没有死。

  映人眼帘的雪白墙垣,床单,沉沉死气的氛围,明白告诉她,她获救了。

  不记得昏迷了多久,仅约略感受得出冬意犹浓。

  值班的护上告诉她:

  “幸亏吉野教授为你输了一千西西的血,否则你这条命——”

  “用他的血?”她荏弱问道。

  “当然喽!”偏远地区的小医院,三下五时就闹血荒,她被送来时,又适逢凌晨大伙正休息的时刻,上哪去帮她调血袋过来?

  完了,唐蓉把脸转过一旁,双眼阖上,不再张开。原以为千丝万缕,自此一刀两断,尽管缘深情浓,统统留待来生……如果有来生的话。怎知,人算不如天算,上苍再一次戏弄了她。

  死不了,就必得活著。前尘“清算”了事,她却无权责难任何人,包括玩弄她于股掌的张冀。

  “莫妮卡小姐,有人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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