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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柳枝纹路!是易仲魁的傍身武器,但,怎么会,理由呢?

  “很惊讶是吧?我当初也是和你有相同的反应。”

  “不是他。”豫颢天仰身靠向椅背,抬首凝望苍穹,陷入短暂的沉思。“你一定也察觉了,所以才没直接找我要人,对不对?”

  “没错,易仲魁是何等人,他若果有心挑起战端,随便找个人当替死鬼就好,何必自曝身分?这个该死的肇祸者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漕帮最近没和任何人有过不愉快呀,这明摆着是冲着他豫颢天来的。

  “豫兄认得这个笔迹?”

  “我迟早会查出来的。”豫颢天端起酒坛道。“倘使这人确为我漕帮徒众,请让我在此先行谢罪,如果不是……”

  “我就送一份厚礼,祝你和风盼盼玉结良缘。”黑云快人快语,先干为敬。

  “黑兄如何得知此事?”他曾特意要易仲魁等一伙人,不准大嘴巴,到处张扬的,居然连远在东北的神鹰帮也瞒不住。

  “醇酒美人,几时能逃出我黑云的法眼?”他是宁可落拓江湖载酒行,也要醉卧美人膝的风流种。

  拈花惹草,对爱情不忠,这种人其实最是可恨,但他为什么总是令女人心醉神迷,甘心做他的爱奴?

  “你会娶她吧?”一坛酒喝不够,黑云连豫颢天所剩下的半坛也抢过来。

  “这不符合众人的期待。”豫家的长老们虽喜欢她,但尚未到认许她入主紫宸堡的程度。

  “屁话,是你娶老婆还是别人娶老婆?破坏天定良缘,我第一个饶他不得。”黑云呷了一大囗酒,黑凛凛的眼睛直睇豫颢天。“你瞧她不起?”

  豫颢天嫉恶如仇,同以清流自居,简直到了有洁癖的地步。他在江湖上虽地位崇一局,但亦有着两面的评价,不喜欢他的人,泰半起因于他的沉肃冷郁,孤傲而薄寒。

  其实这种外表冷若冰霜的人,一旦动了真情,将是天长水阔,波澜万丈,一倾千里。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当年……罢了,往事不堪回首,回首亦惘然。

  “你见过她?”豫颢天不喜旁人太过关心他和盼盼的情事,那会令他有不好的联想。

  “见过。”黑云里三道。“在风轩,当时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骄傲的女人合该不能长久卖笑,她只属于一个男人,一个愿意摒弃世俗观念,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去把她找回来,如敢再三心二意,我将当仁不让。”

  “找?此话从何说起?”预颢天瞧他的神色似乎胸有成竹,只要能找回盼盼,他倒是愿闻其详。

  慈宁寺内连同慈愿师太,共二十三个比丘尼,有六个和她们一样是暂时带发修行的。

  “记住了,”威严的声音响在耳畔。“一要皈依三宝,二要皈奉佛法,三要皈敬师友,此乃‘三皈’;五戒者,一戒杀生……”

  “啪!”一只讨厌的蚊子停在亚情脚边,亚萍不假思索,举起手一把毙了它。

  师太咬牙切齿,眉头又拱出肉瘤,混浊的眼珠子横扫过去,镇定地为那走不知路的蚋蚊念佛超度:“阿弥陀佛。二戒偷盗、三戒邪淫、四成贪酒、五戒妄语……”

  一记香板没预警地拍在亚萍头上。“罚你为那往生的蚊虫念七七四十九天经文,超度它。”

  “为什么?”打蚊子又不犯法。

  “因它死不瞑目。”

  “蚊子也有眼睛?”盼盼一问,其他比丘尼都在抿嘴偷笑。

  “五戒是什么?”直接搬出戒律,压制她们,省得浪费囗舌。

  “弟子心中有疑问,也不能提出来请师父指点迷津?”盼盼脑筋转得快,马上把问题抛回去。

  “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她师太可不是当假的,瞧,随便出囗就能骂人不用脏字。“微宁。”

  一名七、八岁的小娃儿排众而出。

  “见过你们的师姐。”师太转头又对她们道:“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就问她。”

  盼盼和大伙不禁愕然,面面相觑之余,也觉新鲜有趣。微宁则盯着盼盼,目不转睛,或许在她看来,盼盼等人进寺修行一事,竟比她小小年纪即道行高深更加匪夷所思。

  微宁从此和她们阿吃同睡,据说是方便“指点迷津”,但在盼盼看来,她更像个管家婆。

  四更,是做早炉的时间。

  亚倩她们才出风轩不久,以前日夜颠倒的习惯还没全改过来,天天捱到快三更方能入睡着,现在还和周公恶斗不休呢。

  “快起来。”一人一巴掌,毫不留情。

  “你又打我们?你这小不点竟敢三番两次跟我们动粗,看我不——”亚萍的手只挥了一半就被盼盼抓在掌心。

  “师姐要咱们起床就起床,哪来那么多牢骚。”寄人篱下,能忍一时是一时。盼盼定定地望向三人,希冀她们委曲求全,不要再孩子气。

  “对不起,请师姐大量海涵,我下次不会再犯了。”亚萍下了床,动手把棉被叠好。

  “不对,教你多少遍了,棉被是这样叠的。”微宁小心翼翼的示范一遍。“手要捏住被子两角,缓缓拉平,然后……”

  “叠那么整齐,晚上一睡不就又乱了,何必那么多规矩?”亚娟伸直懒腰打了个很没气质的呵欠。

  “当然,吃饭、睡觉、诵经……甚至洗脸、上茅房都有规矩,你们跟着我慢慢学就是了。”微宁一派老气横秋,说话时努力目不斜视,腰杆板直,左手永远置于胸囗,仿佛老僧入定,看得盼盼哭笑不得。

  “你几岁啦?”

  “贫尼法号微宁,今年八岁。”

  “才八岁?出家多少年了?”光这说话的语气和那老尼姑简直如出一辙,没四、五年的潜移默化怎办得到。

  “不多不少,正巧七年。”她手好巧,快速地叠好了两床被。其实每天早上的被,除了盼盼的,差不多都是她叠的。

  才满周岁就给送来了?“好可怜,你爹娘怎舍得?”盼盼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无父无母,四大皆空。”微宁倒很淡然。“洗脸去吧,还有早炉要做呢。”

  “先吃饭行不行,我好饿?”到慈宁寺以来,亚萍几乎天天喊肚子饿。

  “午时正,方进斋堂进食,这是规矩。”

  “那,可不可以吃点别的?”素菜很淡,很难下饭。“例如……呃……”她们是“准”出家人,总不能要求大啖鸡鸭鱼肉吧?

  “过几天就习惯了,先忍着吧。”亚娟朝亚萍眨眨眼,不知作什么暗号。

  “无相。”微宁喊道。

  盼盼一时忘了她叫的是自己,犹低着头讥哩呱啦和亚萍咬耳朵。

  “无相师妹。”

  “哦,噢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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