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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像—把利刃直剖心房,眼睛瞠到最大,心跳压至最低沉,手脚颤然而冰寒。太后紧搂住十二少,身子却瘫软地举步维艰。

  就是今夜了吧。没想到她荣宠尊贵的一生,竟结束在一只黑熊手上。真是“意外”。

  黑熊继续发难,步履沉笃而迅捷……这坐以待毙的一刻仿佛过了百年之久。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魁梧的身形如大鹏展翅,从树梢腾跃疾闪而至,以无影神腿将黑熊节节逼退,横里一劈一击,了结了它。

  “冀郎!”十二少忘记她已病人膏肓,喜极地急欲起身相迎。

  “柔儿!”江柔是他专属的名字,互许终身以来,他总是这么喊她,“你怎么会……”

  “别说这么多了,快救她性命要紧。”太后抢白道。

  “大婶所言极是。”

  臭小子,你叫我什么?要不是看在他及时赶来搭救,并且长得卓尔伟岸、丰采飞扬的份上,她铁定要刮得他哎哎叫。

  唐冀可没闲工夫去注意她的感受,他此时此刻眼中惟有十二少,闲人勿扰。快速点下她的天柱穴,将—股真气运人她体内,再喂她吃了一颗“九转还魂丹”,总算暂时保住了十二少的命。

  “此地不宜久留,”他打横将十二少抱起,瞥向太后,“大婶你走得动吗?”

  “我?”太后没好气地说,“走不动。”

  “站起来总不成问题吧?”他矮下身子,示意太后趴到他背上。

  “这样行吗?”她和十二少虽饿了三四天,但体重加起来起码尚有一百七八十多斤。太后怕他一个手抱,一个肩背会撑不住。

  “没问题,快上来。”

  太后才挪稳身子,他旋即快步如飞驹过隙,几个纵落,已然出了杂树林,凌空腾上右翼山丘,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位于大农场北侧的楼宇内,前后耗时不到一盏茶的光景,令太后叹为观止。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点来救我们?”脚才沾地,她就忙不迭地大发牢骚。

  “我到聂门去,直至掌灯时分才返回小楼,能赶在二更天找着你们,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我老婆都不抱怨,你是‘顺便’被救回来的,居然还不思感恩,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唐冀嘴巴忙着数落太后,两手也没闲着,急急撕开十二少的衣裳,仔细检视她的刀伤。

  “你敢对我这么无礼?”即使皇上见了她也必须和颜悦色地请安,而他他他居然……

  “倒杯茶过来,要热的。”唐冀沉肃着脸喝令。

  他这是在跟我说话吗?太后一下不太能适应被呼来唤去的感觉。

  “大婶,别净杵在那儿,我老婆伤得很重,你好歹帮点忙,算是报答我的大恩大德行不行?”运了几次功,他已汗流浃背,脸色愈来愈难看。

  “哦。”太后不敢耽搁,速速倒来一碗热茶,递予唐冀,“小妹她……不要紧吧?”怎么那么久都没动静?

  “小妹?”唐冀惊疑地瞟向她,“你是我老婆什么人?”

  “呃……朋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好了,以免万一他恼羞成怒歹念骤起,毕竟“官贼”不两立,她这趟华中之行,主要的目的还是缉拿他归案哩。

  唐冀打鼻孔里冷哼一声:“是你带她到后山游玩,以致失足坠崖的?”料理好伤口,他轻巧地掀起被褥为十二少盖上后,方得以大大地喘一口气。

  “这……也可以算是,不过……”听口气,他似乎连土匪打劫的事都不知情,晴儿他们呢?难道他真是和小妹心有灵犀,是天意要他赶去的?

  “从今天起,我老婆跟你断绝往来了,你走吧。”他才几天不在,柔儿就交上这种损友,不要也罢。

  赶我走?“开玩笑,我大老远从京城到这儿来看她,结果不幸遇上土匪被洗劫一空,还——”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唐冀浮躁地抢去她的话头。

  “我……我当然不知道,我们是在小山丘上巧遇的。”

  “就你一个人?”唐冀见她衣饰华丽,气宇雍容,和本地的村妇大不相同,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当然不止,”太后毕竟是太后,面对唐冀的咄咄追问,仍神色从容,举止如仪,“我随身的丫环和家丁,全都不知被那些泯灭人性的小贼捉到哪里去了。”

  “唔。”唐冀将信将疑地盯着她,觉得她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说谎,“那么请问你和我的柔儿是什么关系?”

  太后注意到,他每提到江十二时语调总是格外轻柔,犹似涵容了无限浓浓的情愫。

  “朋友,我刚刚说过了,我和小妹是多年的莫逆之交,情同母女。她离京多日,音讯全无,我很不放心,所以特地前来探查。”

  “噢?”唐冀心底恍似仍有疑虑,但并没再多问,“饶是如此,请恕我出言无状。”他立刻唤来守候在楼下的仆妇,帮太后备好热水沐浴,并整治出一桌丰盛的酒菜。

  “折腾了几天几夜,你一定累惨了。”唐冀带她到隔壁一间素净寝房,“地方简陋,希望你不嫌弃。”

  他的态度瞬间作了截然不同的改变,相当令太后匪夷所思。这份情必是因着十二少而来。

  她悄悄观察他每一个专注的眼神,每—个细腻的举动,和对十二少体贴人微的照顾,怎么都无法劝服自己相信,他就是许多官员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两手沾满血腥,罪无可恕的大盗。

  “已经非常好了,谢谢你。”她由衷地感激。

  月夜下的树影,连枝带叶,远看像伸着千只百爪的黑白无常,邪恶而阴森地伫立在长廊下窥视房里的动静。

  她不会死的,她只是病着,需要长时间的疗养罢了。唐冀如此安慰自己。但五天了,她仍没有醒来的迹象,来诊治过的大夫除了摇头叹息,全要他尽早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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