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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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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惊觉他的存在后,女儿家的神态一变,眸中透出世故之色,不驯神气却是依旧,连扬睫、翘鼻和勾唇的方式……真像,与大师妹真像。 当她以为他是药庄的马夫,他脑中仅斟酌一瞬,便依着她的话作答。 那一晚发生的事全出乎他预料,尤其是她的吻,来得那么突然,他惊异震撼。 阿奇……你怕我呀? 她的唇舌探试着,然后变得深入,很珍惜地吻着他……他不是怕,而是迷惑,不懂憨头憨脑的一个粗犷汉子究竟哪里值得她青睐? 阿奇,我喜欢这么亲着你,呵……你是我第一个亲上的男人…… 她坏笑,吐气如兰,温柔情怀藏在戏谑话语里。 她不是与他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师妹,当时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马夫,她的吻给得太轻易、太真诚,他却不认为她对其他男子亦是如此,不然,江北花魁娘子朱拂晓冷媚高傲的声名,不会传得寻芳客们人人尽知。 有些曾上“绮罗园”碰了一鼻子灰的人骂得难听,说她既当了婊子,难不成还想立贞节牌坊?不与男人温存缠绵,算什么花中状元? 她并非不懂男女那一套,而是要她甘心情愿,只是,他不得不自问,这个“阿奇”到底有什么好? 此际,瞥见那张仰望他的玉颜,对方迷惘的神色便如他内心。 鄂奇峰双臂环胸,嘴角微勾。 “‘长春药庄’的主人共有三人,除我以外,尚有我三师弟和小师妹。” 朱拂晓定定与他相视,好一会儿眸波才动。 她徐徐立起,手中犹抓着绸巾,脸容已撇向河面。“‘药王庙’大典,‘长春药庄’一年一度大宴,你们主人家都不出席的吗?”话中细微尖锐。 “三师弟和小师妹待在北方,那里有座牧场,以养马为主,牧场里也养鹿、养蔘,‘长春药庄’的鹿茸和人蔘多由牧场供应。他们忙,没能来。” “而你来了,却觉耍着人玩比大吃大喝有意思多了,是吗?”她真恨他一副若无其事、天下太平的德行。 鄂奇峰无法为自己辩驳。 他确实有意让她误解,但为何一开始不愿表明身分,他难以对她解释,这其中尚有他也难捉摸之物,有些意绪牵扯太深,直捣内心,那一块封闭多年的地方,他还不想让谁踏进。 该惭愧的是他,他却沉默以对时,朱拂晓竟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往心里去,就能云淡风轻,她的问话难掩怨怒,将感情真实表露,这不像她,不是她朱拂晓应有的姿态。她也该惭愧。 对岸草丛间同样流荡着无数小火虫,美极,她一偿夜游之愿,带她来这儿的男人却非她以为的那一个。 有什么好气的? 她仅是上了男人的当,自以为聪明,其实那么不聪明,然而“绮罗园”里的大小姑娘,十个有九个吃过男人的亏,她以前听多、见多了,现下是亲尝苦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算学到教训。 静望着点点流萤,不去在意眸眶和鼻腔因何发热,不去记起那夜遇见傻哥哥的无端惊喜和柔软怜惜,她深吸口气,重理心绪。 “那么,鄂爷费思量、砸大钱地把奴家请到您地盘上来,该不会只想耍玩两下吧?”她娇娇嘲弄,凤目斜睨过去。“有什么想法趁早摊开来说,鄂爷可别再为难人家,您花花肚肠能拐十七、八个弯,奴家愚笨得很,可琢磨不出您那份心思。”微皱巧鼻,不太真诚地认输叹气。“所以啊,得请爷您发发善心,高抬贵手饶了我,再玩下去,奴家要没命的。” 鄂奇峰目光一瞬也不瞬。 他面无表情,胸中却骤然一震。 真像。那眉……那眼……活脱脱就是大师妹恼恨人、挖苦人时的模样! 她愈贬低自己,就是愈气恨对方,甚至瞧不起对方。 她叹说她要没命的,明知仅是她嘲讽之语,他呼息竟窒了窒。 该死!眼前这女人不是师妹,只不过眉眸唇角有些小模样如此相似。她五官较师妹精巧,画眉描唇,妆点妩媚,举手投足间世故而风流……他思绪微凝,脑中浮现那晚她与“阿奇”在一块时的种种神情,她笑、她说、她倾听、她叹息,还有她的吻……那时的她很真,双瞳明亮,像个寻常女儿家。 他不该花太多心神在她这个人身上。他对自己感到愤怒。 “我需要你帮我搭上一个人。”他声音沉沉的,没什么高低起伏。 就算惊愕,朱拂晓也没表现出来,她抿唇,脸整个转向他,等待他继续说下。 鄂奇峰道:“花中状元,一江南北。你与江南花魁娘子君霁华一向过从甚密,已知交多年,不是吗?” 她细润的下巴微抬,哼笑了声。 “要想见君姑娘的芝容,一睹江南花魁娘子的风采,鄂爷理应直接杀向江南,而非往我这儿打主意。” “你以为我没有吗?”他的话让朱拂晓怔了怔。“三年前,君霁华的‘夺花会’就被人以天价买下,她背后这位包养人将她护得太好,如今要想见她一面,不是使钱就能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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