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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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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倚安这等能耐,年永昌近来竟时常将她带在身边,不是在帐房里待著,便是上码头区的仓库盘点。 正因倚安不再如以往那样时刻黏著她,她空闲时候更多了,今日才能与落霞乘车出来,目的并非游玩,而是要到几户贫家作义诊,马车内尚准备了好些药材,可让落霞立即配药、煎熬。 对于辛守余的疑虑,落霞淡然道:“有你帮忙当然方便许多,可瞧完李大娘的病后,接下来尚有城郊外的七、八户人家,我不好带著你出城,虽然兴武拳脚功夫不弱,也不能担保你绝不出事。” 辛守余眉心轻蹙。这些日子,她和倚安受到妥善照顾,身体恢复后又跟在落霞身边学习,平静的生活教她差些忘记那些躲在暗处的危机。 此时,落霞以两指撩开车窗帘子,望向窗外,秀目微眯,“况且,你若随我出城义诊,不幸被某人得知,这位某人舍不得对你发脾气,却准要将我大卸八块,我前思后虑了一番,何必自讨苦吃?我说得是不?腾哥——” 听见唤声,辛守余方寸促跳,立时顺著落霞眸光往窗外瞧去,乍见一只粗掌攀住窗沿,那黝黑汉子不晓得何时正骑著大马跟在车旁。 年宗腾略伏身,粗犷面容隐有风尘,眉目却依旧明朗。 也不知有否听见落霞的问话,他目光溜进马车里,瞧见姑娘家的鹅蛋脸容,他宽嘴一咧,只管著笑。 大街上,粗壮汉子和姑娘家并肩而行,一匹高骏大马教汉子牵住缰绳,格睦、格嚏地踩著缓步跟在身后。 偶尔大马头会逾矩地探到两人中间,胡甩几下,鼻孔喷出粗息,想提点主人自个儿的存在,却总教汉子以单掌倒推回去,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这些天身子还好吗?”年宗腾忽地打破沉默。他刚回武汉,一入城便在大街上瞥见自家马车,见驾车的是兴武,便知晓里头载的定是落霞,却有些意外辛守余也同她一块儿。 见著这姑娘,他心底自然涌起愉悦,这瞬息间的反应让他惊奇,亦同要教他暗自苦笑。 惨惨惨!该如何是好?他想是太喜爱人家,再这么下去,迟早怕要隐忍不住,要在她面前露馅儿,让她瞧清他年宗腾原来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口口声声要把她当妹子看待,脑子里却净转著龌龊的念想。 不成!不成!辛爷当他是至交,她当他是条好汉,他真让那“非分之想”坐大,就该死的对不住人家。 辛守余不知他心中转折,螓首微颔,轻语:“很好。” “那……倚安呢?” “倚安也好。” 年宗腾不知第几次推开挡在二人之间的马头,又问:“真的不骑马吗?”这么著……唉唉唉,会不会太像老嬷嬷,罗哩罗唆的? 她瞅著他一眼,唇角柔弯,摇了摇头。 适才年宗腾一现身,落霞就像急著要抛掉烫手山芋般赶著她下马车,要她随他回行会去。 “由这儿到行会还有一小段路,脚会酸的。”他偷觑著姑娘柔婉的侧颜,猜测著她的心事,“要不,你上去坐著,我帮你牵马?”两人上回共乘一骑,在码头区那儿引起不小骚动,她是在意这事儿吧? 辛守余仍是摇首,“这样很好。”她还偷偷盼著,这条街越长越好,却为这心思羞涩不已。 “腾哥……”她忽地轻唤,年宗腾陡地一震,险些打跌,待狼狈地站稳脚步,双目直勾勾望住她,笑得有些憨气。 “把左手给我瞅瞅。”她道,见他乖乖伸出一掌,不禁叹气,“不是这一只。” 咦?不是吗?“呃……”年宗腾忙收回手抓抓大耳,把裹著布条的左掌递去。 那布条原是纯白颜色,不知怎生受他折腾,净白已变作灰黄。 辛守余再次叹息,知他压根儿没将掌心上的箭伤瞧在眼底,这几日在外,他定又随著它去。 她也不言语,只低垂脸容,轻巧地解开他掌上的结,把那布条一圈圈取下。 “我没留神,就把布弄脏了。”年宗腾腰板微弯,黝脸稍偏,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神情,姑娘不言不语,害他心吊得老高,怕她恼他。 清清喉咙,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右手搔头抓耳的,“你之前连著好几日帮我照顾伤口,早好了八、九分,我这人反正是娇贵不来,你别再替我在意这伤了。” 辛守余轻抚那凸起的疤痕。他的掌心纵纹居多,如今因那处箭伤所留下的痕迹,起了不同的纹路,他的命线、情线出现转折,如漩涡般转进疤痕里,也似由疤痕中往外旋出。 所有的牵扯,追根究底,全因那一箭吗? 是她把他带进自己的生命里,抑或是他将她卷进他的? 又或者,她根本想错了,他命线与情线的变化,最终是为了另外的女子,至于她,仅是促成这一切的开端罢了? 她心一怔,随即嘲弄起自己。她又“恶习”难改了,光瞅著他的掌纹变化,就搬弄出一长串的推论。 阿爹曾说她天资过人,能傅他衣钵,但她不是神,她仅是个人,一个最最寻常的姑娘,要如何“神算”?如何“解运”?又要怎么“趋吉避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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