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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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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怎可能有那样的能耐来扭转乾坤? 她曾经深崇的,到头来其实是迷信。 由袖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她手劲极轻地为他包扎,在他掌心细细留结。 “布条脏了,不好一直包著,待会儿回到行会,我再替你清理。”她静静言语,眼眶微热,想起阿爹和京城的那些日子,当时的她太过单纯,从未质疑过任何事。 年宗腾瞅著掌上的净帕,心田流过暖意,想看清她的小脸,却发现姑娘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目光。 “怎么了?”他上身前倾,歪著头由下往上瞧,不禁愕然,“你……你你你眼眶怎么红红的?” 他无措地举起手,欲要抬起她的下颚,辛守余倒快他一步扬起脸容,眸中仍有红痕,却冲著他牵唇一笑。 “是沙子掉进眼里了。” “让我瞅瞅。” 她摇头,“已经没事,我把它眨出来了。” 他狐疑挑眉,唇抿了抿,“让我瞅瞅。” 粗掌正要探近,辛守余忽地提裙往前疾迈了四、五步,回眸,笑容可掬,“腾哥,前头巷口不知发生何事,好些人聚在那儿,挺热闹的,咱们也过去瞧瞧。” 她明明不爱凑热闹,脾性虽不似落霞清冷,亦也沉静自持,现下却急著往人多的地方奔,以为转移注意力,便能搪塞他吗?年宗腾眉心淡拢,目光精亮,若有所思地注视著她翩然轻移的背影。 她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为何怕他瞧见她的泪? 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团团围住了什么。 辛守余一迳地往前挤,假装兴致勃勃,不想年宗腾还来对她泛红的双眸追根究底,可待她微喘著气息钻到最里边,不禁怔然。 教这些男女老幼团团围观的,竟是一个打著“铁口直断”、“宇卦神绝”的相命摊子。 她反射地挺直腰,倒退了一小步,男性宽厚大掌在此时扶住她僵硬的双肩,她回首,仓皇眸底近近地映入年宗腾深刻的轮廓。 她脸色苍白,瞧起来似要晕厥。 换作以往,年宗腾定是心急如焚且形于色,说不准要抱著她往行会飞奔,再把落霞逮到她榻前,要人家将她从头到脚趾儿好好诊治一番。 可现下他倒是一反常态,抵在她背后不让她退缩。 “原来你对这个感兴趣,那也难怪。”他垂首道,语气持平,微灼气息拂动她耳畔柔丝。 他轻放在她肩上的双掌,以及贴住她身背的宽膛,充满著强烈的存在感,彷佛护卫著她;轻应了声,辛守余缓缓逸出胸口瞬间凝聚的紧绷,不自禁往后贴靠。 她合起眼睫,复又张开,苍白脸容终于稍见血色,暗自苦笑了笑。 辛守余呀辛守余,这反应未免太过。 她何需如此?就只是对这门学问起了无数的怀疑,只是突然感到错愕、感到震惊,原来深信的只是一种艺能、一种伎俩,当作娱乐很好,可以说得天花乱坠,唬弄得人团团转,要想铁口直断、神算古今,说到底,就仅是妄图而已。 心绪渐稳,她巧颚扬起,注视著那相命先生、坐在摊边的一位书生相公和一名老妇。 相命先生约莫五十余岁,他摸摸唇上的八字胡,又捻了捻下颚的山羊须,半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瞅著白纸上一个墨色未干的字。 见相命先生眉头深锁,兀自沉吟,一旁的书生相公头一甩,对著老妇道:“娘亲,这根本是儿戏,今日且不管这位张半仙说了什么,反正我已和茆儿私订终身,非卿不取了。” 老妇神态激动,似乎已为这事恼了许久,“儿戏!?你也晓得啥是儿戏吗?你谁不喜爱,偏要那个女人,咱们木家家声全让你给毁了!” “娘,我和茆儿是真心相爱,她是好女人,她会孝顺您的。” 老妇冷哼了声,尚未回话,围观人群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纷纷让开,一名素衫姑娘终于挤到前头,她气息轻喘,唇办几无血色,一对丽眸却黑幽幽的。 “茆儿?你怎么来了?”书生相公倏地立起,欲要迎将过来,却被他娘亲紧抓住衣袖不放。 “你给我坐下!”老妇狠狠一瞪,又迅速将目光调向那名素衫姑娘。 素衫姑娘身子明显一颤,仍朝那老妇福了福身,怯怯地唤了声:“娘……” 老妇骂道:“别叫得那么好听,反正这丑事已闹得咱们武汉人尽皆知,索性就闹得再凶一些。你来得正好,别说我不给你路走,咱们今儿个就请这位张半仙卜卦测字,瞧你和咱们木家有缘无缘。” “娘啊!”书生相公急得不得了,娘亲发怒,自个儿心上人又在人前受委屈,他夹在中间,著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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