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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出汗好,多出些汗,身子里的脏东西就跟著排出,精神也会好些。”

  “……屋顶塌下来了,落霞……屋顶塌下来,到处都是火……”那是她晕厥之前,最后一幕的记忆。

  落霞微笑,“没事了,屋顶虽然塌了,可腾哥抱著你跃出来,现下咱们行会的屋顶坚实得很,没那么容易塌坏的。”

  闻言,辛守余神智倏地收拢,记起那男人密实的怀抱。

  “腾哥——”她唤出,随即欲要坐起,脑中却是一阵晕眩,双肩立时便被落霞压住,将她重新推回榻上安躺。

  “躺平了,别妄动。腾哥福大命大,好得很,只有几处灼伤,已好生处理过了,倒是你,不仅呛伤了,连额边和眉角也擦出好几道红痕来。”落霞皱起眉,觉得她鹅蛋脸上那些伤,虽已上过透凝的消肿药膏,可怎么看就怎么碍眼。

  待脑中不适稍缓,丰守余掀唇问:“那其他人呢?我杜伯伯和倚安,还有那个受到牵连的老伯伯,他们全安好吗?”

  落霞点点头,帮她收拢著散发。

  “倚安喝了宁神茶,已经睡下,那位杜神医的三合院被烧得精光,如今也搬进行会里了,至于那位老伯也让人送回家里安养,腾哥还送给人家一辆马车和一笔银两。其实,腾哥抱你跃出的同时,永昌和腾哥的一位江湖朋友已一块领人赶至,我听永昌说,因火势绵延过大,大伙儿从外头水塘那儿接水过来,仅针对地窖所在的那个屋子灭火,降低热度后,腾哥和其他人便冲进去救人了。”

  略顿,她为辛守余盖妥被子,又道:“永昌是因为发觉倚安不见了,忙教底下人分散搜寻,这才一路追到那儿去,至于腾哥的那位江湖友人,瞧起来有些儿邪门,我也不太清楚对方底细……此时,他们几个说不准还待在腾哥房里说话。”

  辛守余怔怔听著,忽地道:“我想过去瞧瞧腾哥。”

  那著火的屋顶整个塌落,她竟无丁点烧伤,那他呢?

  落霞口中的“只有几处灼伤”,到底有几处?又到底灼伤到什么程度?

  更何况,他还冒著高温、高热,跑回去救杜伯伯他们出来。

  落霞闻言挑眉,嘴唇微勾,“你要过去瞧他也行,先把安丈娘煮的什锦粥喝下,再把我熬的药汤喝完,你要有力气下榻,上哪儿都行。”她目中一贯静然,嘴角却拉得更高,瞧起来也有些儿邪门,“届时,就算你想爬下床杨,往腾哥房里去,在里边窝个一整夜,我也没能反对。”

  呃……说什么呀?这、这这这姑娘心肠真坏啊……辛守余欲辩无从辩,脸容已红透。   

  已二更天左右,落霞回去休息了,此时房中宁静。

  桌上的小油灯尚未熄灭,辛守余收回直视床顶的视线,从榻上坐起。

  药汤的苦味筒在舌尖盘桓,她舔了舔唇,跟著将秀足套进鞋里,来到桌边,倒了杯茶饮下,将口中的药味冲净。

  深吸了口气,秋末冬初的夜,空气凉寒,她轻轻一颤,心口却翻滚著前所未有的灼浆。

  下意识,她莲足往门口走去,跨出门外,循著行会的后院回廊轻缓而去,今晚的圆月当空皎洁,月光温润地照著她的单薄身,隐隐柔抚。

  走近位在天井另一端的厢房,纸窗仍透出淡淡鹅黄光线,越靠近门边,里头交谈声越是清晰。

  她咬咬唇,秀眉微拧,心想著:都这么晚了,里边的人仍在谈事吗?今日也算受了不少折腾,就算他身强体壮,多少也该静神休息了。

  怔忡间,面前的门忽然由里边打开。

  辛守余眼眸抬起,心不禁一凛。

  身前的男子一身劲黑,五官如刀凿般凌厉冷峻,特别是那对黑眸,无情阴冷,正直勾勾地瞪住她。

  不太争气地倒退了一步,她眼中戒备顿起,瞬时间,脑中思绪锐闪,还以为对方是潜入行会的杀手。

  粉脸一白,她连忙侧身往厢房里瞧去,恰好对上年宗腾伸长脖子瞧向外头的黝脸。

  “妈的你这家伙,别老摆著那张死脸,你吓著她了。”边骂著,魁梧身躯已由榻上掀被坐起。

  那冷脸男依旧面无表情,举步跨出门槛,陡然一跃,踩在回廊栏杆上借力使力。

  他身躯斜冲,飞上屋瓦,黑色披风在月下张扬,宛若玄翼,眨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买弄……”年宗腾嘀咕了声,视线收回,便见那姑娘立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糟糟糟!这姑娘不躺在自个儿房里休息,还来这么瞧他?

  惨惨惨!他心音八成要开始胡跳乱窜,气息要跟著不顺畅,脑子又要一片空白了。

  辛守余没等他出声,迳自走入,顺手关起房门,然后静静地来到榻前。

  男人此刻的神情脱下了一个“呆”字。

  他傻傻盯著,当姑娘独有的软香迎面而来,悄悄沾染了他周身的空气,他鼻息一会儿紧一会儿深,贪婪地想多闻闻那股子香气,可属于正义又君子的另一方却把自己骂个半死。

  他龌龊、下流、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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