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 雷恩那 > 情澜隐隐 >


  红马有个漂亮又贴切的名字。年永澜脑中乱烘烘,模糊想着,见姑娘漂亮的雪白身形追着那团火红。她没能驯服它,那马儿的脾性与她一般野蛮,硬碰硬的结果,只可能两败俱伤。

  龙亭园内惯有的佣懒气氛早已一扫而空,尖叫与奔跑之声下绝于耳,一名小小孩童被粗心的母亲留在广场一角,正嚎啕大哭着,大红马忽然方向掉转,竟朝着那孩子冲去,眼看就要踩中他——

  “危险!”坏脾气姑娘惊声大叫,这一下扑得迅雷不及掩耳。

  千钧一发之际,她抱住孩子往旁边翻滚,雪白劲装擦得浑身尘灰。

  然而,红马的蹄根本不及落下——

  忽闻野性哀鸣,凄厉刺耳,年永澜不知何时又翻上马背,双手再度紧抓红鬃,使力一扯,马匹立即教他控制住方向。

  他双腿夹劲,力量施加在红马的颈边与前胸。

  一场意志的搏斗,相互僵持、拉扯、抵拒。

  忽然间,不可思议地,大红马步伐不稳,如醉酒一般,跟着,两只前蹄竟缓缓地、无力地曲跪下来。

  它鼻孔犹粗嗄地喷出气息,甩着大马头,全身的肌理已慢慢松弛,漂亮的毛色服贴出柔软光泽,此时,它正眨动着圆亮眼珠,好奇打量着已翻身下马、来到跟前的男子。

  “嘘……”年永澜温柔抚摸它的颈项和马颊,一下接着一下,很具缓和作用。

  下一刻,红马略微吃力地撑起前腿,在原地颠了几步,这才消去男子适才加压在它身上的那股劲力。

  双掌贴熨着柔毛,年永澜赞许地拍拍它健壮的身躯,红马低鸣一声,竟垂下大头顶了顶他的肩,状似依恋。

  “好啊!永澜师傅了不起!好样儿的!”人群里陡地发出鼓噪声浪,牵一动百,叫好声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绝于耳。

  年永澜安抚了马儿,这才回过身来,迅速环顾,瞧见那姑娘就跌坐在青石地上,怀里还揽着那个差些在马蹄下丧命的孩童。 孩子不哭了,显然受了惊吓,苍白苦小脸,细瘦手臂反抱住姑娘的腰身,至于她……年永澜不懂人家的心思,只知她脸蛋红通通,美丽的眼眸似乎仍冒着火。

  唉,这姑娘脾气极坏,野泼得像团火,脸容却如怒绽娇花,他心三度抽动,竟有些害怕同她言语。“你没伤到筋骨吧?”将那莫名其妙的惧意强压下来,他本想伸手扶她一把,脑中却掠过她方才的话语,硬足顿下步伐。

  她瞬也不瞬地瞪着他,想站起来,才记起怀里还紧揽着一个孩于,跟着听见连声呼喊,一名妇人急慌慌跑出——“山子、山子?!你把娘吓死啦!呜呜呜……咱儿的心肝呀——”哭喊着,已从她怀里把孩子“挖”了过去,又蹭又亲的。

  那孩于回到娘亲熟悉的怀抱,终于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哭得响亮。

  “永澜师傅,谢谢您、谢谢您,真是……真是太谢谢您了!”妇人抱着孩子拚命鞠躬,满脸是泪。

  年永澜淡淡牵唇。“是这位姑娘的功劳,您该谢她才是。”

  妇人有些戒备地瞄了白衣姑娘一眼,唇蠕了蠕,竟末出声,只微微福身,跟着便带着孩子离开广场。

  此时,见红马已被驯服,一旁围观的群众胆子大了起来,全靠拢过来,人群里传出清亮亮的嘲讽声音——

  “我说永澜师傅呀,您也忠厚过头了。若不是这姑娘把马骑进园子里,那孩子也下会被吓着,没同她要求赔偿已便宜她啦!做啥儿得向这始作俑者道谢?岂不好笑?”

  “对得没边啦!”有人击掌,又说:“更何况人家还赏了您一耳光,您有涵养、肚量大,这是以德报怨、宅心仁厚,可惜这姚家姑娘没您这等心思,辣呛得厉害,您的好意她没法心领,结果是对牛弹琴。”

  年永澜微乎其微地挑眉,望向姑娘家,她就立在那儿,白衣擦破了好几处,沾着不少灰,

  一张俏颜却不甘示弱地扬起,她双手紧握成拳,眸中净是生气,骄傲且倔强地环顾着在场的每张面孔。姚家姑娘?开封城里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姑娘?

  他心中正自疑惑,下一刻,开封的百姓倒适时为他提供解答——

  “哟——咱儿也认出来啦,原来是城西大户姚来发的掌上明珠!”

  “什么大户不大户?明明就是暴发户、土财主,家敦不好,把独生女儿给惯坏了,还取个名叫娇娇,唉,诸位听听,有学问的人家怎会替闺女儿取这般没品味的名字?”

  原来,她叫作娇娇,姚娇娇。

  年永澜下意识抬起青袖轻触着遭她瘘掴的面颊,火热的麻感街在。

  如此忆起,他确实在开封十字大街上见过她几回,但仅仅远观,不曾放在心上,更从未像今日这般短兵相接。他心头再次抽扯,模糊闪过一个念头——

  那样的名儿,真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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