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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知,他煜少爷自小被华家收作义子,却未改掉“展”姓,说穿了,“义子”最后是要变成“半子”的,他与华静眉早被旁人瞧作一对儿。

  易观莲猜想得出,方才她尚未赶至,一向护她护得厉害的老嬷嬷肯定骂了他华家许多难听话,然而他不回半句恶言,还能温温扬笑,他这位大少爷……修养着实惊人。

  凝着脸不语,她没睬他,两眸回避什么似地调向犹然昏眠的华家大小姐,后者不愧那“双黛”的芳号,即便脸有病色,仍美得教同为女子的她心生怜爱,舍不得人家吃苦。

  定心,她探了探华静眉的额温,又按了按人家颈侧的脉动,头也没回便道:“嬷嬷,您备在身边的小药袋呢?把那瓶南洋薄荷露给我。”

  “都秋凉了,又不是得顶着夏日烈阳在外行走,嬷嬷知道小姐中不了暑气,哪需要带哈劳什子薄荷露出门?”伍嬷嬷沉着老脸耍赖。

  易观莲内心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仅淡淡侧眸望着固执的老嬷嬷。

  两相僵持之下,伍嬷嬷果然先败阵下来,没辙了。

  老嬷嬷布满皱纹的老手摸向腰间暗袋,边嘟嚷道:“……小姐跟夫人简直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像个十足十。您拿那双眸子这么瞧嬷嬷,嬷嬷哪里抵挡得住?还不啥儿事都允了小姐……您这脾性啊,外柔内韧,强起来要人命,夫人要能长命百岁跟在您身畔,那还有个说得上事的,哪知老天不开眼,早早把夫人召了去,什么跟什么了这是……”

  “嬷嬷……”易观莲真叹气了,感觉一旁的男人似乎正因伍嬷嬷叨念的话而挑动浓眉,她不敢看他,努力端持着沈凝模样。

  “嬷嬷在这儿呢!”老人家赌气地把从暗袋中找到的薄荷露塞进她手里,火大的细眼还狠瞪了展煜一记。

  哪知道展煜却回以温文一笑,还感激般地朝她颔首致意,简直火上添油啊!她老嬷嬷偏不吃他“拿好皮相卖弄、搏疼爱”这一套,两眼瞪得更凶狠了!

  易观莲由着他们俩一个恶瞪、一个温笑,暗潮汹涌地对斗,她径自打开薄荷露的瓶盖,倒了些在指尖。

  展煜一嗅到那股清冽味儿,立刻收拢心神,已忙着将华静眉扶高,让她背靠着他胸膛,半坐起来。

  “多谢了。”他突然低声道谢,还朝她眨眨眼。

  易观莲先是怔了怔,差些也要学他眨眨眸子。

  她随即摇摇头,沾着冽香的指跟着徐徐抹过华静眉的鼻下和两边额际,然后揉啊揉,揉过一会儿后,开始在人中处施力。她做得极认真,如在织锦般沈定意念,每一下都不得轻待。忽而,她眸略抬,心口陡震,发现男人那双温长俊目正盯住她,该是从适才就未挪开,也不知往她脸上深究些什么。

  她……有什么好看的?

  美人在怀,他该瞧的是怀里那位,不该看她!

  “拿去,让你义妹嗅着。”

  她蓦地将薄荷露小瓶递给他,起身离开坐榻。

  展煜一愣,很快地接住瓶子,不清楚她为何会突然寒着脸容,像是恼怒了。

  “观莲姑娘,我!”

  “唔……嗯……煜哥……”华静眉终于哼出声了,眉儿楚楚可怜地蹙起,在他怀里晃着小脑袋瓜。

  “嬷嬷、鸿叔,咱们回去吧。”

  易观莲不再多待,即便听到华静眉哼吟着正要转醒,她也不瞧了,只淡声吩咐一句,人已走出竹草棚。

  “小姐,等等啊!”这一方,两位易家老仆忙收拾好东西,快步追上。展煜不禁苦笑。唉,这似乎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霸占人家的棚子和坐榻,抢人家的温茶和巾子,最后还把主人家赶跑……易家这位身为“师匠”的姑娘脾性不好捉摸啊!

  嗓音偏淡,眉眸间的神态也偏淡,清凝如霜——喔,不,她身上并无霜雪那股子寒气,真要说,倒像是一朵裂铃绽絮的棉,静谧谧的,开着无言无色花,不去惊蜂扰蝶……

  他尚不及将视线拉回,鸿叔却去而复返,手中抓着一件披风。

  “煜少爷,这是我家小姐的披风,她要您把披风取了去,给华大小姐裹着保暖,免得中暑后醒来吹了风,又给受寒着凉,那就糟啊!”

  “这——唉,多谢你家小姐。”展煜只得收下,毕竟静眉的身子不比寻常,自小就体弱气虚,这人情是欠定了。

  鸿叔咧嘴笑了笑,转身离开,迈大步再次赶上主子。

  这时,华家的马车已从棉田的另一端拉到这儿来。“煜哥……唉……我又晕倒了,是不……”华静眉意识渐清,在他怀里仰起雪脸,问得好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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