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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有时,笑是一种保护色,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一种自然而然的骆莉雅生态,她习惯去运用,洋溢著愉悦青春,已不必经过大脑慎思谨行。

  就算她真的在笑,那又如何?

  “那你呢?为什么不这样笑?”不答反问,将了他一军。

  他沉吟了几秒钟,高大的体魄有意无意地挪近,把午后渐微的阳光全遮挡住了,背著光线的五官刷上淡淡的朦胧,那对褐眼却显得格外俊锐,正仔细地、别具深意地瞅著她。

  骆莉雅双手撑著草地,短靴被丢在一旁,男性清爽的气味夹在秋天里,竟协调得令她心中悸动。

  感觉心脏像是非洲草原,有成群结队的羚羊狂奔飞跃,不由自主地,她上身往后微仰,脑中想什么,话已脱口而出──

  “我知道的,你不喜欢笑,就……就跟小荷丽不喜欢开口说话的原因是很相像的。你心里一样有个结,生了根似的扎在心头上,有时连自己也没办法察觉出来,只是下意识的去排斥某件事情,然后夜以继日地对著大脑催眠,告诉自己天性就是这个样子──”

  蓦然间,他神色微变,下颚的线条显得僵硬凌厉。

  “安娜丝对你说了什么?”

  她抿住唇瓣,猜想自己是不是无意间侵犯到他的隐私。

  “她应该对我说什么?”鼓起勇气,她直视著那对抑郁的男性眼眸,声音低且轻:“昨天她带著人到罗马的饭店,我请她喝茶,是我从台湾带来的包种茶叶,她喝著,想起一个人,说那个人是她的第四任丈夫。”

  两道利眉即时纠结起来,他眉峰成峦。

  彼此静默了几秒钟,骆莉雅忽然轻声问著──

  “你会学中文,把中文说得那么好,跟你母亲的第四任丈夫很有关系吧?你母亲说,你受他的影响很大。”

  就在瞬间,毫无预警地,那一桶费心呵护的玫瑰被他过大的动作给挥倒,水迅速地渗进上壤里,而成束的花朵已然散开,杂乱无章。

  “我的花!”骆莉雅反射动作想去抢救,却被他一手攫住臂膀。

  “你知道什么?”他声音低而瘖哑,向来沉静如海的双眸燃著两簇火把。

  “你知道什么?!”他又问,似乎极力地压抑住胸口剧烈的起伏,大手忽地用力,几乎将她整个人提到鼻下。

  一种被刺探的窘迫狠狠攫住他,内心的不安感如潮汹涌,逼得他要以张狂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城堡。

  骆莉雅倒抽了口凉气,盯住那张铁青的峻脸,一时间脑中空空洞洞,找不出话回答。怔了好一会儿,没半点血色的唇瓣终于挤出话来──

  “你说得对,我、我能知道什么?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只是听到一点因由就胡乱去猜测而已……你、你不想听,那也不必说了,反正是我多事、鸡婆、得寸进尺,自以为了不起,都是我不好可不可以……你、你放手啦。”说到最后,她声音竟微微哽咽。

  费斯并没放开,她也不懂他为什么不放,自己明明都认错了,他又想怎样?

  前一分钟还这么安详,她甚至以为两个人能再对彼此踏出一步,却没料到会见著他突如其来的怒涛。

  噢……她不哭,绝对不哭,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泪。

  拚命地吸气、呼气,她挣扎著想扳开他的掌握,突然腰部一紧,一股力量将她带入男性强壮的胸墙里──

  “干什唔──”

  灼热的气息占领她的呼吸、剥夺她的言语,男人深切地吻住她,饥渴而强烈,像在原野上点燃了一把火,燎原而去,熊熊燃烧。

  头好晕,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晕机了。

  她错愕的表情慢慢缓和,清澄的眼睛罩上迷蒙光辉,半梦半醒著,模模糊糊地想著……

  他真的吻她,他真的吻她……

  可是,他们不是正闹得不愉快吗?他莫名其妙地绷起脸,又莫名其妙地吻她,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要──”她开始挣扎了,小小头颅努力往后仰,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双唇,但腰身还是被他牢牢锁在健臂中。

  两人皆气息不稳,胸口相互震撼激荡著,他垂眸俯视,目光神采锐利得犹如寻找猎物的鹰,瞧得骆莉雅禁不住轻轻发颤。

  “你……你……”她倔强地仰起小脸,以为正用著最狠、最“恰”的眼光瞪人,没察觉自己的脸蛋又热又烫,什么气势都没了。

  “你为什么吻我?”她恨恨地推著他的胸膛,气不过,又用力推了一下,“你到底什么意思啦?!”

  他的注意力被她润泽的香唇吸引,喉咙里忽然发出诡异的呻吟,骆莉雅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两片唇瓣再次沦陷──

  费斯一手揽住她的身体,另一手插入她的发中,固定住头颅,这个亲吻来势汹汹,比上一个更加狂猛放浪。

  骆莉雅只能唔唔地抗议著,近距离望进他的眼底,那片深褐海中的阴郁似乎淡了,换上的是微微自满的得意,甚至还过分地对她眨眼,彷佛这个火热的吻是你情我愿,让人沉醉。

  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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