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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深吸了口气走进这栋古老的酿酒厂中,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水果香,这时已近夜晚,厂中安安静静的没瞧见什么人,好几盏明黄的灯从好高的木造天顶上垂吊下来,将两旁巨大的木桶镶上温暖的光芒。

  她惊奇地张望著,沿著木桶的摆放往里边走去,接著听到模糊的声响,不太能分辨那是什么东西,她往前再走,转了一个弯,就看见费斯站在约莫两层楼高的木桶边,手里握著一根木制工具,正努力地在桶子里推动著。

  他听见脚步声,头抬也没抬,只迅速地丢出一串义语,似乎以为来的是酿酒厂里的师傅。

  “艾尔说,你三天三夜都待在这里,就是为了你的葡萄酒吗?”骆莉雅故作轻松地开口,柔软的音色彷佛要融进一室的昏黄中,也带醉意。

  费斯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

  他像尊石膏像挺立著,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纤细的人儿在地上拖出淡淡的影子,她对著他笑,五官罩上朦胧。

  不,他不要那份朦胧,那种美丽的不真实感让他害怕,但,他能不能抓牢她?

  “你怎么来这──哇啊──”跨下木梯的动作太大,他脚下的梯子忽然歪向一边。

  “啊!”

  骆莉雅也跟著惊呼,双手捂住嘴巴,眼睁睁看著他摔进大木桶里,“咚”地一响,好几滴紫色汁液飞溅出来。

  “费斯?!”管他三七二十一,她连忙架好木梯,踢开带跟的鞋子,七手八脚地往上爬。

  “费斯──”她焦急又唤,终于爬到木桶边缘,就见那男人跌坐在八分满的紫葡萄上,浅色的衬衫和长裤被葡萄汁染得东一块、西一块,头发凌乱不已,一张脸也溅得都是紫色点点。

  他傻傻地看著攀在木桶边缘的她,两颗眼珠真像那些深紫葡萄。见他没事,骆莉雅心一弛,不禁笑了出来──

  “我以为这里头全是酒,你把自己醉死在里边了。”

  那好看的薄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他的大脑有些不管用,好半晌才艰涩地挤出声音──

  “酿好的酒和正在酿的酒都放在地下室里,那里的温度做过调整,才能酿出梅迪尼酒特有的风味,这些是最后一批采收下来的葡萄,要把它们均匀的推平,才能进行下一个步骤……”停!Stop!他在干什么?怎么又跟她说起这些无聊的事?他懊恼地皱起眉峰,对自己生气。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骆莉雅下意识踮高脚尖。

  “你不想听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不想听?”她不以为然地嚷著,木梯忽然动了动,吓了她一大跳。

  刚才心里挂念他,一古脑儿往上冲,没时间害怕;现在往下偷瞄了眼,这才发现木桶比她想像中还要高大,双脚竟有些发软。

  “费斯,我、我──哇──”不看不怕,越想越惊,总觉得那梯子就要散了。

  她尖叫著,身体才往后倾斜,就被一双强壮的臂膀拉进木桶里,他压在她身上,底下的葡萄串承受著两人的重量,渗出更多汁液。

  骆莉雅双手抱在他腰上,微微喘气,好近、好近地端详著他的脸庞,原就削瘦的双颊捺得更深,布满点点胡碴,她又在那对眼底看见狼狈的热情。

  唉,她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热情已燃起她母性的本能,想抚平他眉心的纹路,想揽住他那头乱糟槽的发,给予他温柔的安慰。

  移动小手,她试探性地触摸他粗糙的面颊,他偏过头来主动贴近她的掌心,半合著眼眸,喉中发出沙哑的叹息。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他低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过要带我参观你的酿酒厂,你不邀请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他睁开眼,紧紧盯著她俏皮的模样,大手拂开她的秀发,却把好几滴葡萄汁留在她白额上,心在激荡,唇已经凑了过去,情不自禁地为她舔舐。

  “你?唉……这些葡萄被我们压出汁来了,还能酿酒吗?”当男人的唇离开她的额头时,骆莉雅问著,双颊两团红,透著葡萄香。

  他一怔,思索地扬眉。“葡萄本来就要压汁的。”

  她也跟著扬眉,手指卷著他淡色的鬓毛,这动作十分亲匿,让他的心不由得又连跳三大下,撞得肋骨发痛,然后脑中胡乱想著──

  是不是自己真的醉了,现在就在梦乡里?要不,她为什么来到他的身边?

  “艾尔说你三天都没回大屋,你是不是这三天都没洗澡?”

  他又是一怔,这次多思索了几秒,好认真的回答──

  “这里的二楼有房间和起居室,也有整套的卫浴设备,我晚上都睡二楼卧房……我有洗澡,还有刷牙和洗脸。”干脆全交代了。

  她笑容可掬。“那就好,至少葡萄没被你压臭。”

  费斯没笑,反正他也不习惯这种颜面神经运动,修长健壮的身躯还是压著她,半点也没有起身的徵兆。

  “你傻瞪著我干什么?”水果香中有他的气息,她十根脚趾儿悄悄蠕动,觉得心中软呼呼的,好像吸入过多发酵的空气了。

  唉唉,他的眼睛干嘛这么深邃漂亮?真是十二万分的罪过。

  唇角抿著笑,她轻轻地叹气:“你瘦了好大一圈。”

  他心中怦然,高大的身躯紧紧一颤,猛地将她抱进怀中,跟著,两人在柔软又凹凸的“葡萄床”上迅速地翻了一圈,他让她俯在自己的胸膛上。

  “是不是……安娜丝把你绑来的?”漂亮的褐眸罩上淡淡阴郁。

  他好想亲吻她,尽情地品尝她芳唇的香气,好想、好想,想得全身隐隐发颤,却害怕放情的冲动带来的恶果,他不想再把她惹哭了。

  骆莉雅摇头,有些啼笑皆非。“我自己想来不行吗?”

  费斯双眼眯了眯,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忽然严肃地开口──

  “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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