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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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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理我……唉,我总会有一些怪想法,总爱问一些怪问题的。” “你为什么要烧纸莲?”他忽而问,沉静中带有驱使人意的霸气。 静眉眨着眼,脚步不自觉再退一步,抿了抿唇道:“有一回,我和娘亲上普广寺礼佛,向那儿的师父请教的。他们说,那些在世间游荡的魂魄需要白莲灯的普渡和指引,我从寺中求来在神前供奉过的纸,然后折成莲花,这三年来,我烧了好多好多的莲灯,他们再也没现身过了,是不是已经找到该去的方向,不再人间停留了?是不是这样子呢?” 她螓苜微扬,才意识到自己忍不住又问出疑惑,但对方似无意回答,一时间难堪的感受加剧,带着不明白的落寞。 “对不起……我又胡乱说话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骆斌的心魂沉浸在这整件事当中。 母与子的魂魄,那许许多多指引的莲花灯,他们寻到方向了吗? 若是那样的幽魂还在这棵树下流连,他们何时再现?可不可能见上一面?让他面对着面问一句话,他与这折莲花的小姑娘有相同的疑问,他要问、他要问——为什么那孩子的亲娘狠得下心肠,拖着孩子就死? 那个娘亲……那个孩子啊…… 同一时间,静眉亦拧眉思索,不懂自己在惧怕什么,总觉得他无法靠近,这情况好生诡异,她想起今日教他接在怀中,他眼瞳中短暂如昙花一现、却让人心悸的凌狠光芒,似乎,只针对她一个。 她的性子虽不如笑眉外放爽朗,却是个坚毅而勇敢的姑娘,她向来以耐心自豪,面对疑惑,会执着到答案浮现为止。 宁下心神,她幽幽闭口:“骆总管,你心里……为着什么事不快活吗?” 这问句宛若直刺心脏的匕首,犯上他最不愿人知的忌讳,他惊震着,锐目眩瞪,然后听见那女孩发出轻呼,她掩嘴退后,明眸中有着清清亮亮的惧意。 他吓住她了?很好!若她在他身上探出了点端倪,最好相信那绝对真实,他不想吓唬谁,只会用尽一切手段毁去,然后,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晦暗罩住他的面容,留一对寒光森然的眼瞳,像亳无理智的野兽,他朝地迈出一步,右臂微抬—— “骆总管……”静眉从没这么害怕过,隐的感觉他想伤害她,而自己该撒腿跑开、该放声呼救,她却动不了,望住少年入魔般的双目,脑海里空白一片。 骆斌,你想做什么?一个声音悄悄响起,讥讽地问着。 你想宣泄奔腾的怒火、想放开奔腾的恨意,想扼杀一个女孩吗? 她一死,你的一切也跟着暴露,此地再难留下,你所求是这么狭隘吗? 一条小女孩的性命就能抵去这些年的煎熬,是吗? 你求的,仅是如此? 不!不——他绝不会这样简单就一笔勾消! 猛地定住,他伸出的手掌突地握紧,四周好寂静,静到连夜风也停滞了,只闻两人交错的喘息声。他们互相瞪视着,脸色一般苍白,一般惊惧,一般从黑暗的边缘兜了回来。 许久,骆斌打破沉默,略带疲惫地道:“大小姐该回房了。”字字清冷,仿佛前刻那场一触即发的惊心未曾发生。 这一刻,静眉真的懵了,因他态度的转换,如风如电,控制自如,她眼底仍留有馀悸,眨也不眨地盯着。 “大小姐该回房了。”他提高声量重复,侧首避开她的注视。 “呃!啊……” 好不容易回过神智,静眉一手揪着胸襟,一手捉紧裙侧,心慌而乱,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自己与这少年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中。 “骆总管也该休息……晚安。”她轻轻喃着,旋过身,僵硬地由他身边走开。 这个夜栗栗危惧,烫着怪异的神秘,静眉不能去确定什么,只知道华府新来的少年总管,他啊,正为着什么事,不能快活。 事实证明,华老爷这回是压对宝了。 得到权力下放,新上任的华家总管在掌握府中大小事务后,依新一套的管理手法将所有事项统合,再重新编排,让工作得以平均分配,而人尽其才。短短几日不到,华府上下一片新气象,众人对这位少年老成的大总管,自然不敢再有轻忽心态。 另有一事更教华老爷兴奋惊喜,原来这位洞庭广陵庄推荐前来的少年除在管理上有两把刷子外,对棉和纺织一途所知亦甚。 那日两人初会,他多有刁难,对方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谈话题以管理手法和观念为主,亦部分触及华家棉田和纺织厂,但仅是皮毛,未曾深入。 直到近日华家进了几色染棉所需的材料,原该直接运至纺织厂那儿的,却阴错阳差送到宅子这边,这原非什么大事,只要确认签名即可,而华家主事和煜少爷皆因公外出,那就非大总管出面不可了,谁料这少年总管点收之际,竟能在成捆的染色材料中挑出伪物,当场拆穿对方鱼目混珠的诡计。 当晚,华老爷又和骆斌关在房中相谈,所得结果教他乐得连作好几场美梦,改日寻个空间,他定要往洞庭广陵庄走一趟,去好好谢谢裴老,送来这么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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