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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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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 “好吧。”此刻,她脸上强挤出的微笑已几乎崩溃,心就像燃尽的余灰,冰冷而毫无知觉,但她仍表现出一切正常的模样。“就当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自讨苦吃,给韩公子找麻烦了。”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虚弱地扶着墙,看起来很疲倦,这令他感到有些于心不忍,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狠狠袭击着他的心房。 “韩某幸蒙柳姑娘错爱,着实铭感五内,只是……” “只是你永远也无法接纳我、喜欢我、甚至是爱上我。”柳锦儿无力地笑了笑,心碎的道:“你甚至认为我对你……是错爱?” “对不起。” “别。”她甩开脸,不听他这一句话。 这一晚,她已经承载了太多的苦楚,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打击,包括他的道歉。 “你相信有来生吗?”她口气悒郁,双唇颤抖着,音调中有着一丝痛楚。 “如果我们之间还有缘分,下一回,我不想再听见你说对不起。” 语落,她抑郁的掉头离去,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纤细的身影便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夜里。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纤影,韩振刚感觉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和此刻的天空一样晦暗,他茫然地伫立在纷飞的雨中,许久、许久…… 捧着一只精致的木盒,韩振刚踌躇地址站在门外,已经有半个时辰。 盒内躺着的,是一袭红色的缎面锦袍,大红色衬着金色的彩蝶,有着极为精巧的刺绣镶边,布料是以绒锦、茱萸纹锦和彩绣三种料子织成,华丽无比。 这是他所裁制的众多婚嫁喜服中,织料最为贵重的一袭,他应该感到无比骄傲才是,可是这会儿,他居然没有勇气将手中的嫁衣拿给它未来的主人。 “韩师傅,请进吧,小姐已经等您许久了。”小翠招呼着,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一想到这个男人是怎么伤了大小姐的心,她只想拿扫帚狠狠把他给轰出去! 可笑这号称长安第一裁缝师傅,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像小姐条件这么好的姑娘,他还一个劲儿的往外推,这不是蠢事什么? 想起前天夜里小姐淋得一身湿,失魂落魄的回来后,便闷不吭声地回到房里,才落了闩,旋即嘤嘤痛哭了起来,哭得那样的伤心,那样的委屈,那样的死去活来。 除了夫人仙逝的那一年,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小姐这样哭泣。 就算小姐什么也没说,打从五岁起便跟在小姐身边的她,还不知道小姐有多伤心吗?要知道,小姐是一个多么好强的姑娘呀!可是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见过她这般费尽心思、几乎委曲求全的讨好一个男人。 就只有韩振刚这个有眼如盲的二愣子,不识抬举便罢,竟还应太后之邀,为小姐作嫁。 简直教人气不打一处来! 觑了那装有嫁裳的木盒一眼,小翠的笑声冷冷的,大有嘲讽的意味。 “韩师傅这着棋果然下得好呀!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高明,连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这番话如俗语说的棉里针,韩振刚并非木石,他懂得这个意思。 如今柳家这对主仆俩肯定是恨死他了。 见韩振刚僵着一张俊脸,没有应答,小翠轻哼了声,收回落在他身上的鄙夷眼神,转过身领他进屋。 结果,才刚踏进屋里,韩振刚便见着柳锦儿苍白如雪的脸色,眸子看上去还有些散涣,短短几日不见,身子更是消瘦许多。 此刻,韩振刚的喉咙抽紧了,眼前的景象,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 “听说,你是奉旨而来?”柳锦儿问道,并没有看向他。 “是。”他注视着她,勉强回了句,“太后令韩某为小姐裁制嫁裳。” 听完,她强迫自己的唇角扯开一抹浅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那个残酷的事实——他已经拒绝了她。 “将军府果然大手笔,为了迎娶我,竟还请太后下旨,命韩师傅这样名满京师的裁缝好手为我赶制嫁衣?” 她就像一座冰雕美人,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就连正眼也没有瞧他一下。 然而她那双淡漠的眼,悄悄向他泄漏了一丝相见不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的落寞。 此时此刻,周围的静默,更是烘托出两人之间深深的遗憾与无奈。 静默了半响,柳锦儿缓缓转过脸来,像两人仿佛是第一次见面般有礼的微笑道:“那么,有劳韩师傅了。” 短短几个字,仿佛是开启韩振刚紊乱心绪的引信,让他心中盘踞不去的刺痛感,又再度漫天席卷而来。 待冷静过后,他讶异自己竟还有如此强烈的痛楚与哀伤,他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因为他对她还有一丝愧疚罢了。 他并不爱她。 “这袭嫁裳是宫中所赐的鸳鸯锦裁制而成的,衣料细致而华贵……与小姐十分相称。”几句客套话,是他平日说惯的,可这时候却像苦汁般烧灼着他的喉咙,令他说得极为困难。 “鸳鸯锦?”柳锦儿一动也不动,仅是缓缓抬起那双早已失去焦距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木盒内的嫁裳,低喃道:“好,挺好的……” 不管是什么鸳鸯锦、团龙绣、彩蝶纱,这一切在她眼里看来似乎都与她毫无关联了,心如止水,形同槁木的她,出来任人摆布,她又能作何抵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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