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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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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呆愣着了,快回房收拾东西,今晚养足精神,趁现在西门慕风病体未愈,荆烈分身无暇的时候,我们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 他要离西门大哥越远越好? 小六儿退到床边,坐下来,将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翻看着自己的掌心。 西门大哥的力量就是借由这一掌打出去,打在卫天止的腿上。 “还看?快点儿回房收拾东西啦!”林芳苒敲他一记。 “好了,我知道了。”小六儿突然收起手掌,拉开被子,蒙头而睡。 林芳苒瞪大了眼,“你知道什么?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耶。 她嚷了半天,床上的人儿也无半点儿反应。 林芳苒泄气地咕哝一声,走出房间。 算了,被小六儿睡过的被子,她还能舒舒服服地睡到天亮吗? 夜幕轻轻张开,喧嚣缓缓退去。 昏暗的房间里,月光悄悄透过窗户射进来。 小六儿紧闭的眸子倏地睁了开来。他的身子没有动,眼睛盯着墙角好半晌,才慢慢地坐起身来。 苒姐说,西门大哥对他—— 是大哥啊,他想取自己的性命? 可是,对于大哥来说,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关心他,笼络他? 那些病床前的温言淡笑,那些好事者面前的无声纵容,那些毫无拘束的欢声笑语,难道,都是假的?是装的? 是他内疚,不忍,所以才这么做的? 大概,是这样的吧?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够理解,他,堂堂锦衣侯,为何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乞丐折节下交,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的任性吵闹。 小六儿咬住下唇,唇下起了轻微的齿痕。 他吃痛,猛然松了口,一咬牙,跳下床来。 他才不要逃呢。 若大哥真要杀他,他能逃到哪里去? 他,小六儿,死也要落个明白。 他要去问他,要问个清楚,到底他和他结了怎生的仇怨?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西门慕风窗前。 因为夜深,屋里很安静。看起来,应该是睡去了。 小六儿怔怔然地恍惚了片刻,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样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舔湿手指戮破了窗纸。 屋子里黑糊糊的,连一丝月光都不见,让人无端心慌。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了,他一个不留神,下巴磕着了窗棂,“咚”的一声,在静夜里听来,格外惊心。 他蹬蹬地退了两步,窗扇却“砰”的一声,无风自开。 一股浓郁的香气夹杂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袭到面前。 他喉头一紧,觉得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紧接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离地而起,撞进屋内。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窗扇合紧,彷佛他从未来过。 “咳、咳,”喉咙上的压力解除,意识逐渐恢复,可眼前仍是黑暗一片。 小六儿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是你?”西门慕风温淡的声音乍然响起。 “呃,咳,咳……” “你害怕?” “不、不不,我怎么会害怕?”小六儿一手撑地,想要跳起来,触手才觉身下又软又滑,他不敢造次,忙缩手回来,“只是屋子里太黑,不太习惯而已。”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咯嚓”一声晃亮了火折子。荧荧一点火光擎在西门慕风手中,在他如冬雪般苍白的脸上划下几道光影,幽幽的,恍如鬼域。 小六儿骇得瞪大了眼。 火光一闪又灭。 西门慕风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倦怠,“这么晚了,有事吗?” 他说话的时候,那股香气更甚了,不是好闻的清淡,竟彷佛带些刺鼻的药味。 是药! 小六儿的鼻子对药物一向敏感,只是从前闻起来太淡太淡了,让他毫无所觉。 他的抽气声,清晰地传到西门慕风耳里。 “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淡淡地说。 没提防,小六儿忽地跃起,那过猛的力道将他撞向床榻边沿。 “大哥,你伤得很重吗?治得好吗?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小六儿摇着他,声音里带着些哭腔。 大哥的脸色似乎比先前更晦暗了,隐隐地带了些淡淡的死灰。呀!怎么是这样呢?他原以为他只是较常人虚弱些而已;他原以为大哥只是伤了元气,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的呀。 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西门慕风被他搅了个措手不及,呆呆地,竟有些乱了方寸。 “你病得好严重吗?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还要救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他一边哭,一边嚷,眼泪鼻涕全往西门慕风身上抹。 “你起来。”西门慕风拍拍他的背。 “呜……都是我不好啦,你现在是不是在吃药?是不是在疗伤?要不要我帮你?我该做什么呢?要不要去叫荆烈来?呜呜……怎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没事……”西门慕风有些失笑,“六儿。” “嗯?什么事?你说你说?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好了。”在这个时候,他哪管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要杀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他只是看不得他受苦,恨不能以身代之。 大概是因为他好心善良,轻易就能被勾起强烈的怜悯和保护欲吧。即使这男人在重病的时候也似乎比他要强壮得多。 “你,”西门慕风却只是古怪地扬起眉,“你压着我了。” “呃?”小六儿有些不解。视线在黑暗中适应了一点点,才发现,身下是一张床,此刻,他把西门大哥逼到了床角,而自己正趴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身上,是腰上。 不不,也不是,他的头埋在西门大哥的腰身以下。 “呵,”小六儿傻笑着赧红了脸,坐起身来,想了一想,搔搔头,又道:“其实,如果你觉得重,可以推开我呀。” 被人推开,虽然比较伤自尊啦,可是,看在大哥重病的份上,他也不会计较的。 西门慕风暗吁一口气,淡淡地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现在哪里还有力气? 他刚刚以为是强人,是以才在短时间内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量,要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再度聚起蛮力,只会伤人又伤己。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的姿势,真是尴尬。 这些,小六儿如何明白? “别说是推我,大哥就算是打我,我也不在意的。”小六儿再坐正一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人在黑暗里嘀嘀咕咕。 西门慕风摇了摇头,回身擦亮火折,将床边的油灯点亮。 陡然明亮的灯火让小六儿不舒服地眨了眨眼,刚刚哭过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头、脸颊也是红通通的。 西门慕风心中一暖,爱怜的感觉悄然地涌出。 “傻瓜,哭什么?” 他轻触小六儿的脸颊,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没哭,”他小扇儿似的睫毛用力眨了眨,“大哥快点儿吃药,快点儿好,好了六儿就不会哭。” 西门慕风一怔,彷佛心中的某些坚持,在这一剎那破了。他望着他,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非病不可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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