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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带伤的;旁人可以不珍惜她,甚至她可以不珍惜自己,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请项当家到地牢作客。”完颜泰倨傲地宣布。“祭典当日,项当家会是祭台上的主角。”

  夜未央,人难寐。

  微凉的夜风,穿筛过她的发丝,直直卷进如墨的天际;冰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伫足多久了,只知道始终萦念在心的人就在墙的另一头。

  能不能掐指算出茔立于此的理由有哪几件、哪几项?如果不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个无益于任何人的举动?

  再过数日就是祭典了,她真的可以在一刀刺入他心窝的同时,唇角曲折起完美却冷淡的微笑?

  曾几何时,她开始对这差事感到踌躇?

  有太多的问题,她无法解答,所以只有倚着冰冷冷的墙,望天无语……

  “我就想你会在这里。”

  “万其统领,”突来的人语阻断了她的沉思,冰珀立刻回神。“这么晚了,有事吗?”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他的声音微带喑哑,好似极力压抑着什么。

  “难道不是这样吗?”冰珀不解,秀眉轻轻蹙起,今晚的万其萨有些奇怪,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

  他侧过脸,身躯僵直,怒气在心底酝酿着。他也不明白自己,相处了十年,为什么最近会越来越不满现状;甚至,到地牢外头探看她是否守在这里。

  “珀儿,你……”他没有瞧她,困难地开口。“喜欢上那小子了?”

  喜欢?是这样吗?冰珀心头猛地一撞,因着他的问题再度陷入深沉的思索。

  “看来是这样了。”万其萨努力扯出笑容,却更显得苦涩难当。

  然而,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呢?守护着冰珀的人,一直是他呀!

  “不!不行!你不可以!”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她怵然一惊。“要知道,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不干你的事。”她冷冷地冲了回去。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沉沦、看着你自取灭亡、看着你为了他赔上自己的性命!”万其萨双手使劲地抓住她的臂膀,仿佛这样才能让她了解在这件事情上他有多坚持。

  冰珀没有抗拒,只是抬眼看他,用寒冱的眸子,冷言道:“万其统领,你最好回去冷静一下。”

  “别叫我‘万其统领’,至少,别在只有我们的时候这么叫我。”他痛苦地说;她──从来就不曾深思这声“万其统领”,在他们之间筑起的藩篱有多高、多难跨越!

  “万其统领,我不想知道你何以会如此失态,但是,我必须郑重向你声明一点:无论我选择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不!不是这样的!”万其萨语气急躁了起来。

  “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冰珀斩钉截铁地说,坚决得不容任何质疑。

  在他认定里,造成这个转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项暐。

  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总有一天,她会为了他,赌上她的所有,包括……性命!

  乍然放开对她双臂的钳箍,万其萨大踏步直往地牢而去;即使冒了被王爷降罪的危险,他也要亲手解决项暐,这是为了实践十年前交付给自己的使命──守护冰珀!

  “打开!”万其萨下了命令,手提大刀,闯进囚着项暐的牢室。

  项暐倚墙盘坐,正自闭目养神,乍闻巨响,这才从容不迫地缓缓睁眼,所见到的,是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的万其萨。

  “请坐。”项暐气定神闲,大方地提出邀请。

  万其萨定定看着他,俊逸无俦的脸上尽是平静安适;当此生死关头能有如是气度者,确是天下少有!

  可是,容不得他!他不许任何威胁冰珀生存的人留活在世!

  “项暐,你认命吧。”

  微弱的光线在刀锋上反射出森冷的辉芒,在黑暗里尤让人心起胆寒。

  “且慢!”他出声喝阻,没有心慌。“就算改判我斩立决,也得告诉我理由吧?”

  “理由很简单,只有一个!”他硬着语气说。“我要冰珀活得好好儿的!”

  “哦?”项暐闻言,冷哼一声,反问道:“杀了我,就可以让冰珀活得好好儿的吗?”

  “至少,她不会为你牺牲自己!”

  项暐没有对这句话做出直接反应,而是从侧面淡淡地问他:“你觉得冰珀在我出现以前,算得上是‘活得好好儿’的吗?”

  万其萨直挺挺地僵立在当场,不能言语。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也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冰珀这样算是“过得好好儿”的吗?

  初识冰珀时,她年纪尚幼,和寻常孩子同样天真烂漫,然而,当她开始接受一连串残酷的训练后,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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