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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可是,那一天,像是永远不肯来,任你等待,它就是离得你远远的。”

  舒云的脸转向窗外,像几小时前跟程多伦一块儿喝咖啡时那样,心底似空无、似复杂、呆凝的。

  “想什么?”

  “几小时前,我也这样坐着,和一个朋友在一块喝咖啡,我是去找他聊天,因为我受不了一个人呆在屋里。”

  徐斌扬发觉气氛被自己弄僵了,一时又找不到话题扯开,临时想起,有个很恰当的话可以问。

  “你看好不好玩,聊了大半天,我还不晓得你姓什么?叫什么?”

  “重要吗?”舒云漫不经心的把脸转回来。

  “当然重要,总不能从明天开始,我每天约的那个人,连个称呼都没有。”

  “从明天开始?”

  “每天约你。”

  “谈恋爱?”舒云又一次失声的笑了。

  “我希望是个有结果的恋爱,我这个年龄,再谈次没有结果的恋爱,这辈子,怕是注定摸冰冷的家具了。”

  徐斌扬笑着讲,却十分认真。

  “可以告诉我了吧?”

  “告诉你什么?”

  “你的名字。”

  “舒云。”

  “舒云?”徐斌扬低念了一声,歪着头:“舒云——舒云。”

  徐斌扬吃惊的抬起头。

  “你——该不会是那个女作家舒云吧?”

  “是的话也不需要这么惊讶,是不?”

  “这个——,这个作家和市侩商人,谈有结果的恋爱,还适合吧?”徐斌扬笑着。

  “要不要试试看?”

  握着听筒,隔着玻璃,罗小路莫名其妙的望着外面那五十多岁的男人。

  “罗小姐,你一定很惊奇,我是程多伦的父亲。”

  程子祥先开口自我介绍,又和蔼又慈祥,这个女孩,看起来,秀秀气气的,一脸聪明,加上舒云和儿子对这女孩的批评,程子祥不觉就打心底喜欢她了。

  “听多伦说,你不肯见他。”

  “我不要见一个感情不专一的人。”

  罗小路又凶又伤心的话从玻璃那方传过来,程子祥露出慈祥的笑容。

  “程伯伯作证,那是个误会。”

  “才不是误会,他们——。”

  “别急,别急,听程伯伯说。”

  从怎么搬出家里,到兼家教、送报,到舒云一片苦心的善意,程子祥简洁的讲了一遍。

  罗小路的脸,从吃惊,到惭愧,到懊悔,到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程伯伯,我不知道,程多伦从来没有告诉我,我一点都不晓得他搬出去了,他一点都不讲,他怎么——,他怎么搞的,一个字也不提。”

  “这你就不明白了,他不要你替他耽心,你晓得吗?在他心里,你的位置,不比我这个做爸爸的低呢,我还真有点妒嫉哦。”

  “程伯伯——”罗小路哭起来了:“他已好久没来看我了,你——你叫他来好不好?我要——,我要跟他道歉,我脾气太坏、太凶,我还叫他带好贵的巧克力和鸡腿——,程伯伯,我要——要跟他道歉——。”

  “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办。”

  “谢谢——,谢谢程伯伯。”

  “罗小姐,说真的,你很有眼光呢,我儿子真是个好青年,太难得了,找都不容易找。

  程子祥得意的笑着:

  “你好好把握,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女孩子都会抢着追呢,不过,你放心,他老实惯了,你好好把握,他眼睛里就只看到你一个人。”

  程子祥讲话轻松的不像个长辈,泪痕还挂在脸上的罗小路,两颊都绽开了笑。

  “今天是我约你,该我请客吧?”

  程子祥拍着儿子的肩膀,程多伦见到父亲,又惊又喜,但还是不忘坚恃。

  “原则要坚持,我们早说好的。”多伦倒了杯水放在父亲面前。

  “给你老子一点面子嘛。”

  “嗳,爸爸,给你儿子一点说话算话的自尊嘛。”

  “我儿子就这么固执?”程子祥笑着问。

  “没办法,跟他老子一样。”程多伦肩一耸。

  “好吧,午餐时间,请你老子去吃饭吧。”程子祥从椅子里站起来:“我们边走边谈。”

  出了巷口,程多伦正要招计程车,只见程子祥打掉那只手,一屁股坐在巷口边的面摊上。

  “爸爸——,怎么?”程多伦想都没想到程子祥会选面摊,赶忙过去:“这里的东西你吃不惯,我们还是——”

  “哪有什么吃不吃得惯的。”程子祥指指另一张竹椅:“坐下,坐下。”

  也不理儿子,程子祥一把将儿子按下,招手叫过正在忙着的老板。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

  “爸爸——。”

  老板跑过来了,操着山东乡音,笑盈盈的。

  “先生,两碗阳春面是不?还要点什么吧?”

  “那——再来盘卤菜。”

  “好,马上来。”

  老板一走,程子祥向儿子呶了呶嘴。

  “很豪华咧,你老子还要了盘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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