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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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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聂云过得还好吗?距离上一次他捎来的信,已经是五个月前了。五个月,真的是什么事都会发生。但她不要自己去想。 “你还要等下去吗,霓霓?”今天早上左霏霏问她的问题,此刻又浮上她的脑海。 她没想过。似乎自聂云走后的那天起,她便将自己的脑子弃掉不用了。她不再去思念,也不再去想那些似乎关系着自己终身的问题。许多问题,就被她那样不想不思地积了下来。 简单的生活,其实也是种快乐。她现在就很快乐,有时候会想想那模糊掉的容貌,但又不会强烈到让她茶饭不思,不是很好吗? 何况,他们也没有进展到非要对方不可的地步,他们什么承诺也没有许下。或许聂云娶了别人也不一定,为什么大家都要认定他们是一对不可呢?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这份笃定,他们的信心又从何而来? 她本来不去想的,但今夜看着那朵盛放着的野姜花时,不知为何,她却有种想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等他的决心。 她快二十了,难道她真的要蹉跎所有青春才甘心吗?而聂云已经五个月没有来信了,他会有什么事呢?难道她就不怕他会有什么不测吗?还是就算他已经往生,她都有这个决心继续等下去?在这些只会越来越寂寞的日子中,无望地等下去? 抬起头,望着皎洁的月光,左霓霓又有了强烈地希望聂云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曾经出现在聂云走后的那七日里而已。 久违的情愫,原来仍然可以强烈至此。那么,聂云,你是否又能感觉到我今夜的思念与渴望? 聂云看着“雅轩茶居”的门,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原本一身风尘仆仆的聂云,是想先回杭州的。然而来到那条岔路时,他却犹豫地拉停了马。 一条是通向杭州的家。听说果儿成亲了,他实在很想回去看看妹婿的为人是如何。但另一条却是通向通州、通向那个美丽女子的家。 聂云从怀中掏出那条已经有些发黄的手帕,上面的野姜花却仍然完好,这是左霓霓给他包干粮用的。直到他吃完了干粮,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手帕一角的野姜花,它是那么地优雅、袅袅,一瞬间便占据了他从未被人进驻过的心田。 其实在这一年半来,他并没有时时想起左霓霓,缉拿要犯的日子非常艰辛,他只能在那极少的短暂睡眠时间里,模糊地想起那张妩媚又透着清雅的朱颜。 但,那些时间实在太少了,因为他连睡的时间都嫌不够,想她的时间又哪会多呢? 那段在左霓霓家过的日子,几乎是天堂般的快乐了。他都已经忘了到底多久没有尝过如此快乐简单的生活了,每天都能见到左霓霓,然后跟他们一家人一起过年,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几乎是奢侈的,是向老天爷借来的。 要不是有左霓霓的手绢在手,聂云会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然而,不是梦又如何?一年半过去了,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左霓霓还是一如从前?还是已经嫁为人妇? 他不是没有管道知道她的消息,只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似乎这样他就能保有一丝自己的希冀。 “霓霓……”思念突如其来地那么急切,好象不去见她一面,他的心便不会停止疯狂般地鼓动着。 心虽然还在踌躇着,但身体己比他的心思快一步地跃上了屋顶,往后院奔去了。 俯身在后院的屋顶上,他瞧见一袅娜的丽姿正在月下淋花。 是左霓霓! 他的心急跳了起来,即使相隔了一年半,他想她的时刻是那么地少、他对她的感觉也已经有些模糊。然而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感觉似乎都有自己的意识般,全部回笼了。 他的感觉是如此地真实、想见她的欲望是如此地迫切。聂云完全没有其它的考虑,轻轻一跃,已悄无声息地落于她的身后。 左霓霓感到一股能灼穿人背的视线停在她的身后,她心下一惊,以为是什么盗贼。她猛地一旋身,举起木瓢想朝来者击下去。 “你想干什么?”聂云沉声道,两只手指便把她的木瓢轻易拨掉。 “你?你!”左霓霓楞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风尘仆仆、衣衫破旧、胡须满面、眼神炯炯。然而他的声音很耳熟,他不是聂云又是谁? “是你!”左霓霓作梦般地轻喃着,素手抚上了扎人的胡须,眸子在对上他的黑瞳时,终于落下了泪珠。 “怎么哭了呢?”聂云无措地道。她的泪让他有种对她呵护不够的内疚感。 “谁教你突然出现!”左霓霓揪住他的衣服,把头埋进久违的温暖怀抱里。“你没说你今天会来,你完全没说,不然,我不会哭的。”说不清这眼泪因为什么而滑落,只知道梗在心头的一口郁气,终于一扫而空。 “是我来的不对?”聂云用衣袖小心地擦拭着她的娇颜,深怕一用力,她就会像朵易碎的花瓣般殒落。 “不对,不对极了!”左霓霓吸吸鼻子,眸光莹莹地凝睇着他。“你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回来的,而不是现在。” “对不起。” “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说着,左霓霓的眼眶又红了。她一直是怕的,只是她从不去想;因为越想,她只会越担心。因为他神捕的身分,本来就是令人不安的因素以及缘由。 “我现在回来了。”聂云哄着她。看见她还是梳着少女的发髻,他便知道她还未嫁人。难道说,她真的在等他吗?他的心头掩不住阵阵的喜悦。 “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一直等下去吗?”聂云闻嗅着她头发的幽香问道。 “我不知道。”左霓霓不假思索地说。 “不知道?” “我不去想。”左霓霓说。“想那些太苦了,因为得不到肯定或者让自己心安的答案,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我害你受苦了。”聂云低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当初就做错了,为什么要扰乱你平静的心?我这种人,性命常常是朝不保夕的,有什么资格接受与付予感情?” 出门在外,他便开始有些后悔。他能保证给得了左霓霓好日子吗?有女人肯跟着他到处东奔西走吗?有女人肯甘心等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的丈夫、而终日担惊受怕吗? 虽然这次他完成了任务,皇上也很满意。但皇上似乎不大高兴他要辞去神捕的职责,是以不断叫他考虑,其实就是变相的挽留。 恐怕这次又辞不了,那么他与左霓霓的这份感情,该如何呢? “你是这样想的吗?”左霓霓瞅着他,吐气如兰。“我告诉你,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过的很简单快乐。” “没有我的日子很快乐?”聂云不愿承认自己听到她这话时,心底很不是滋味。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在等你的日子里,自己可以让自己过得好。”左霓霓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你当初没有做错,因为你给予我的快乐,是别人无法给予的。”即使它是那么地短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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