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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倬五官打结似的,皱成一团。“你觉得很好笑是吗?”咬牙说道,他很想揍人。

  松流远淡淡一笑,弯身将少女抱起。柏多明我避开桌缘,小心站起身。

  “居然在桌底下睡著,又不是小猫。”雅倬怒视松流远抱在身前的雅代,展怀欲接过手。

  “先生,”管家奥尔突然来报:“鹿小姐来了。”

  雅倬顿了顿,回眸望住奥尔。“梅岭?!”

  “她在您的起居室。”

  奥尔才说完,雅倬迅即离开饭厅,早忘了堂妹出糗的事。

  “代代小姐怎么了?”奥尔走向餐桌边,移好歪杵的椅子。

  柏多明我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用餐。“雅代喝太多酒,餐食没吃几口,一定会宿醉。”好像在幸灾乐祸。

  “还要来点切片乳酪肠吗?小少爷——”奥尔躬身询问著。

  “奥尔,别管多明我了。”松流远抱著雅代往门口定。“快去帮你家小姐铺床。”

  “代代小姐不喜欢让人进她的卧房。”奥尔带领松流远走进雅代的起居室,点亮天花板大灯,移往露台门边,熄掉阿拉伯立灯,站到起居室与卧房通口处,便不再动作,说:“但不能把她放在起居室睡沙发,她会全身酸痛——”尽责的管家可是不能让主人有一丁点不舒适的。

  松流远抱著雅代,看了看奥尔,直接走向通口处。奥尔摆明要他当坏人——擅闯小女生闺房。松流远别无选择,探出手掌扭门把。门开了。这小女生不喜欢让人进卧房,竟不上锁。

  “我要进你的卧房了,代代。”既有告知,可不是擅闯。松流远听见小女生“唔”了一声,藕臂往他脖颈缠,当他是抱枕。他眸光一柔,摇摇头,对这小女生没辙。推门进房,有点暗,唯一光源来自窗畔桌那盏七彩玻璃贴拼的马赛克台灯。

  松流远走到床边,将雅代往床上放。小女生马上在椴金色的床中央睡成大字形。“还是床铺比较舒服嗯。”松流远俯身,托扶她的头颅,垫好枕头,调正她的睡姿。

  “做什么……”雅代蓦地张眼,眸光很亮,盯著松流远。

  松流远愣住。

  “你在做什么……”雅代傻笑,喃喃细语。松流远尚未回答,或者来不及回答,雅代突然昂首,手臂顺势一扬,勾下松流远,唇碰著他的嘴。

  这是一个很浅、很青涩的吻,甚至、几乎称不上“吻”,但足以教一个成熟男人不知如何反应。尽管只是五秒钟,松流远却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定神,彷佛经过了五世纪。他回神时,小女生已又躺回枕上,睡得极熟,一副无害模样。

  看那醉红的睡颜,松流远退离床铺一大步。

  醉了、睡梦,也作乱,天生具备搅扰人心的本领,难怪雅倬管不住……松流远越盯著雅代,唇越显严厉地抿直,双眉更是皱拢起来,久久,才慢慢靠前,倾身拉掀床尾的被子往雅代身上盖。地板发出闷响,有东西从床尾掉落。松流远栘步,大掌按著矮柜床尾凳,蹲下,大掌往床匠下摸出两本书——原文诗集,海涅和聂鲁达。

  松流远翻了翻。有些地方做了记号,尤其那几句——

  女人的身体呀!白色的山丘与山丘、白色的大腿与大腿

  舒展身体的姿势 宛如地球

  我是粗鲁的农夫 挖掘著你

  啪地合上书,松流远揉揉鼻粱,把诗集往床畔桌放,沈眸再望雅代一眼,才旋身走出她的卧房。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将T2车窗上的诗句全洗了。

  “真的要洗掉?”

  柏多明我一大早被松流远叫起,拿著车钥匙,准备将树下的T2驶到雅家庭院小运河岸畔。

  松流远坐在喷水池石垣,静静地抽烟,看著柏多明我穿过喷水池小院,折一个直角弯,绕开大炬形喷水池,走到榆树下,开车门,上驾驶座。

  引擎发动,音响同时开启,抒情软调,适合春日。

  今朝天气很好,阳光像麦芽糖丝,随晨风卷粘花草树叶,一片金泽闪灿。青空云朵薄又洁净,衬映运河水,白得宛如漂流的羽毛。几只飞鸟临河扑翅,嘴喙扯咬著垂柳枝,晃晃荡荡,偶尔婉转啼叫。

  在绝妙的五月,

  百鸟都在唱歌,

  给我快乐,给我亲吻,

  对我体贴,对我温存,

  混了不少海涅诗句的歌曲,令人敏感。松流远猛地站起身,捻熄烟蒂,声调微昂地喊著:“多明我,把音响关掉,停到那边。”他指个方向,走往喷水池近小运河那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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