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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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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松流远抬眸,潜入窗门的阳光正好擦过他脸庞,他灼亮的眸色闪了一下,像在抛出期待。 雅代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他旁边。“流远老师……”她又唤。 松流远的视线没离开她,她迟迟不往下说,他只好问:“什么事?” “没事。”雅代调皮地摇摇头,倾身啄吻他一下,就要走开。 “代代——”松流远拉住她,往怀里一扯。雅代叫了一声,跌坐在他腿上。他说:“你老是这样——点了火就想跑。” 雅代挣扎了一下。“我没有点火……”想站起,已经来不及—— 松流远托起她的小脸,深吻入她唇舌里。 粉拳本能地捶了他几下,雅代紧闭双眼,感觉红茶佐树蜜的味道朝喉咙奔窜而下,清香微苦又甜蜜——她在清醒与迷惘中坠落。 松流远抱起她,离座,往房间走。 经过客厅,玄关的开门声、脚步声齐来。 松流远停住,反射地开口:“谁?” “早……”安朵现身,略显憔悴疲累的美颜闪过尴尬。 松流远皱皱眉。雅代几乎是自行从他身上溜下。他大掌依旧扶著她的腰,她飞快地回头,对他说:“我去上课了。” “嗯。”松流远颔首,摸摸雅代的脸庞。 “再见。”雅代说完,往玄关处走,拐过墙柱弯角,不见身影。 她甚至没看她一眼。自从上次不算愉快的谈话后,雅代和安朵直到今天才又碰头。雅代并不是那么不愿看到安朵,只是觉得她们之间似乎存著难解的怪异——应该是和谐、应该是冷漠、应该是亲密而疏离,应该是“就算知道也要心照不宣” 她那天跟安朵提太多事了,甚至提了父母——安朵不必要知道的。 雅代掩实门扉,走往公共廊厅。电梯很快就来——将她关入,带离。 “你到哪儿,忙些什么?好几天不见。”松流远走回餐桌边,一面收拾,一面闲聊地问著安朵。 “就是有些事要忙嘛……”安朵有些漫不经心、有些回避,素手拿起桌边的书本,翻了翻,在最后的空白页看见一个名字—— 雅岑。 “那是代代父亲留下的旧书——代代很爱的诗集。”松流远探出臂膀,横过餐桌,欲从安朵手中取回诗集收妥。 安朵捧拿著书,恍惚出神,没注意松流远要讨的手。 “安朵?”松流远出声唤她。 安朵震一下,说:“我知道,她完全像她父亲,只有头发像我,现在也不像了……” 松流远一诧。安朵在说什么?!他盯著她眸光涣散的美颜,慢慢绕过餐桌。“安朵——”这次,他嗓音很沈很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安朵——”大掌轻轻地往她肩上一放。 安朵抬起头,对上松流远的脸。“流远?!”她似乎现在才回神,眼睛有了焦距。“你干么离我这么近?”她闪开,回身走离餐桌。“小心代代吃醋——” “安朵,”松流远打断她的嗓音,叫住她。“你要把代代父亲留给她的书拿去哪儿?” 安朵脚下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将诗集紧揽在怀里。她有些慌地回身,将诗集拿远,朝向松流远。“抱歉,我没注意……” 松流远沉吟地把诗集接过手,黑眸幽深,瞧著她。 安朵表情闪烁,待松流远接过诗集,马上转身往房间方向走。她几乎要奔跑起来了,步伐紊乱,踢到沙发脚,整个人趴倒。 松流远跟上去,扶起她。“你没事吧?” “没事,你不用管我。”安朵拨拨凌乱的长发,手捂著胸口,往沙发坐,哭泣似地喘著气。 松流远皱凝眉头。“我怎么可能不管这样的你?”她太奇怪了。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失常,感觉这事与代代有关,他更不可能不管。“我去帮你泡杯茶。”他往厨房走。 客厅的骨董钟滴答地摆荡,分分秒秒在单调冷情的声音中消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晃眼,矮桌中央的琉璃圆钵里,又凋谢了一朵花。 安朵素手掩面,回想著那个男人。他是个好男人,绝对是个好男人,她从来不后悔爱上他、嫁给他,只是,她太自私、任性,孩子出生后,她才知道那不是她要过的生活,她受不了孩子哭闹、讨厌帮孩子换尿布洗澡、讨厌哺乳时的疼痛……那个孩子让她受太多痛楚了,她的肚子上甚至有道疤——愤怒嘴形的疤。 她讨厌那个孩子——那个弄痛她,却还大哭的孩子。她食欲变差,睡眠不足,孩子一哭,她就摔东西,他们说她得了产后忧郁症。那天夜里,孩子又哭了,男人哄了好久,孩子就是不停止那讨人厌的哭声。男人好没用,连哄一个孩子都不行,她恨透了!男人跟她说可能是饿了。她恶狠狠地回道:“我不想当母亲,我永远不会是个母亲!” 她不适合母亲这个身分,就算后来请了奶妈,决定让孩子喝奶粉,不用她喂、不用她养、不用她带,她还是恨、还是讨厌,对将来有个小东西叫她“妈咪”,产生排斥感。她的身体经历了成为母亲的过程,心态却没转变成母亲。很多人说,当了母亲才学习如何当好母亲——在这一项学习里,她显然有障碍。她不快乐,对孩子冷漠、对男人冷漠。 男人很伤心,他不知道她竟是如此不快乐。男人问她怎样才能让她恢复,她说离婚。 错了——把自由的小鸟关在笼里,本来就错了! 没多久,男人带著孩子离开,还她快乐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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