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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吻,慢慢转浅,他们分开了。她掀眸,发现自己与他相拥,身处“情侣巷”。她手中的金苹果早已落地,沿着长石阶!也许——滚到了那片他说的“成年男女的天地”的沙滩。

  杜瀇拨拨她颊畔微乱的发,又啄吻一下她红润得像沁血的唇。她看到他背后压着一片蔷薇高墙,双手拉着他——她往后一步,他往前一步,像跳舞,离开高墙。她担心他被蔷薇藤扎伤,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觉得两人在这窄巷一进一退,太令人欲望高涨。

  “我没事。”他抓着她的手,往身上的粗布工作服摩,不敢摩太久,怕弄伤她细嫩的掌心。他吻吻她掌心,舔舐残余的苹果汁液。

  欧阳若苏麻颤了一下,将手握起来。“我昨晚先登船……哥哥知道吗?”她突然问。实在是这儿离她家太近,离兄长可能会在的地方也近。

  “我知会他了。”杜瀇说。昨夜,他带走她,发了讯通知欧阳荷庭——年轻有为的律师皇宇穹,在他上门搬运行李时,又访欧阳家,他不得不将欧阳若苏带离。这又是一个合理说法。他贼性十足,蒙人不曾失败。欧阳荷庭当然信了,简短回讯,要他保他妹妹完全无事,别让皇家人靠近。

  “你哥哥起锚当天才会登船,你安心在我这儿吧——”杜瀇将欧阳若苏拉进怀里,轻搂她的腰,往下方的巷口走。

  出了巷子,是白天安静的帆船手码头俱乐部街。他带着她走沙滩树林里的宁谧小径,通往造船的吗头。

  机械锯木声越来越近。她问;“要回船上了吗?”

  “我们慢慢走回去。”杜瀇答道,脚步在白沙上落印。

  “船上的阴先生……”她欲言又止。

  他挑眉,看她。“怎么了?”

  她垂眸,摇摇头。他猛地顿住步伐。她仰起纤颈,阳光隔在繁茂树荫外,教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或者,他此刻的神情,是她前所未见,因而感到陌生。

  杜瀇双眸直对一个方向,些许光束穿漏叶缝,在他脸上割开一道裂痕。

  “海若——”僵硬的嗓音也有个方向。

  欧阳若苏眸光流转循望。前方沙棘林与棕榈树交掩的遮荫下,有一对男女,他们的姿势像是连枝并蒂的花朵,共同开出一片热情。

  杜瀇记起了,前天早晨八点三十三分在造船厂码头,与海若相逢,海若说她到造船厂送早餐,她不是送给她父亲,而是后正舷。同一日,在他舱房里的五个小时二十七分钟,她让他回忆她的体温,说她需要一个常伴身边的温暖,而不是每年一次短暂拂掠港口的暖流。那个多了月桂香的苹果派,是后正舷喜欢的口味……

  前日的重温回忆已成回忆,此刻,他终将深记于心。

  “Neptune!”

  一个软腻、温柔入骨似的嗓音在唤他,使他压不想发出猎枪般的大声吼叫,吓得那对男女如同惊弓之鸟跳开彼此身上的冲动。

  “Neptune我们回海上——”

  他慢慢转头,望住一张娇艳清绝,像盛开在他心上的蔷薇的美颜——

  啊——他的Salacia!

  “我们回海上。”他说。

  海上风浪有点大,兜扯着两艘帆船失速闯进造船厂码头潮水坞,岸边水位升高,拖引船正在重整凌乱的水道,铿铿的金属撞击声,仿佛来自海神摇动的三叉戟。

  杜瀇与欧阳若苏绕道而行,走回造船厂码头,花了不少时间。这些时间足够酝酿一场席卷加汀岛各级码头的暴风雨。也许是失了平衡——一列载运木材的平板火车,脱轨倒倾,崩落一地原木,像半身翻白、被辗破肚皮的巨蟒,阻碍船厂人车通行。

  码头边起重机、桥式货柜吊车都在运作,将横挡的、斜阻的粗实木头,一根一根吊起,接运进造船厂货物堆栈。

  海上陆上都乱,悬臂吊杆挟着巨木,在他们头上,晃来扫去。

  “那边很危险!”有个男人朝他们叫道,并且走来。

  欧阳若苏望着那人影,感觉杜瀇牵住她手的大掌,越来越加用力。她抬眸,轻声说;“我先上船。”

  正一步一步接近的男人,身着卡其色衣裤,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束,自工程安全帽下泻至肩背,他是他们在沙滩树林里瞧见的男人——

  杜瀇松开欧阳若苏的手,说;“好,你先上船。”

  欧阳若苏垂眸,脸庞藏入长发中,往一排护栏围起的安全区定。她朝着NUVO船艇停泊处,渐渐消失。

  杜瀇将凝睇不转的目光收回。后正舷已来到他面前,开口道;“早,Neptune——”

  “吃过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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