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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康检查完了吧,怪医生?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要走了。”

  “没什么大碍,体重正常,看来你养得满好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他刻意头也不回地说。

  反正,他和这个女孩之间似乎老是处不好,两个人只要一开口就是针锋相对,没几句好话吐得出来,要不是好几次那只黑色小毛球闯进两人中间缓和一下气氛,他们真的会忍不住好好大吵一架。

  “亲爱的阿宁,我们回、家、喽!”转过身,她马上又细声细语地对黑猫唤着。

  温仕宁现在终于知道“翻脸如翻书”这句成语其来有自,上一秒还翻白眼给他瞧,下一秒就甜着声音对那小家伙说个不停。

  体积足足长大一倍的黑猫歪了歪头,跳下医生的椅子,像狗一样微微摇了摇黑色尾巴的尖端,乖乖地跟着女孩往医院门口走去。

  温仕宁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惊讶。

  他从小就知道猫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动物,它们善变、有个性、独立、不会特意讨好主人,总而言之,就像他以前教授说过的,猫是“很难搞”的动物。

  但是这个“很难搞”的黑猫为什么到了这个女孩手里就变得像狗一样乖巧听话?还会摇尾巴?!

  而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只见莫少言戴好安全帽,骑上机车,然后穿着球鞋的左脚在机车前座踏板上踩了踩,黑猫便跳了上去,乖巧地坐在她两腿间,小爪子还伸出来洗了洗脸。

  这……温仕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女孩骑着机车扬长而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回过神来。

  “怪人养怪猫。”这是他最后的结论。

  第二章

  他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闷烧锅。

  外冷内热。

  明明里面热得快爆了,外头还在装矜持卖冷。

  所以即使他心里再气再多抱怨,也只是紧紧压着不放,不敢爆发出来,久而久之变成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没事只敢耍耍嘴皮子,真正心里想说什么根本说不出口,不然就是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样。

  像是明明有一次他难得心情好想赞美一下一位客人的狼犬,说出口的却是:“它的脚看起来这么强壮,一定很有嚼劲哦!”

  狼犬的主人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一个兽医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他那张该死的嘴又情不自禁地接下去:“我们以前在上解剖课的时候常常要站上老半天,看到解剖后的动物还常常会想到学校隔壁卖的鸡排呢!”

  从此,他就再也没看过那只狼犬。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但是知道归知道,却没办法改掉。

  说起来,上一任女朋友就是被他这张老是口是心非的嘴给气跑的。

  真正知心的朋友都知道他这个毛病,顶多忍忍将就一下就过去了,但是这毛病却也成为他交新朋友的一个大阻碍——一开始就被他这张利嘴给吓跑了,谁还愿意耐心留下来任自己给这位怪医生蹂躏?

  好吧!他也认了,既然老是说错话就干脆少说点,省点力气。

  只是面对那个念哲学系的丫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股冲动想要一句一句把她的话给顶回去,不然一整天都会不舒服。

  日子久了,他倒也觉得有人可以耍要嘴皮的感觉也挺不错的,甚至看到莫少言的时候心情还会小小雀跃一下,然后在听到那声“怪医生”后又沉了下来。

  “我就是怪嘛!怎么样?”有天他忍不住回了过去。

  “不怎么样啊。”莫少言只是耸了耸肩,抱起一袋猫食。

  “那你就不怪吗?没事跑去念什么哲学系,将来出来能做什么?”

  “那你没事活着做什么?”

  嘎?他突然哑口无言,压根儿没想到会冒出个这样的“大问题”。

  只见她冷笑了一下。“为什么念哲学就很奇怪?为什么哲学就没有用处?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这个人为什么要活在世界上?为了吃?为了玩乐?还是为了传宗接代?如果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下道德评断,去批评一件事情是对还是错,去决定有用还是无用?”

  他张开嘴想要回答,嘴唇扭了半天就是吐不出一个回答,脑袋空空一片。

  “又是一个俗人。”她夸张地摇了摇头,丢下两百块在柜台上便走了。

  那天晚上,他居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愈想愈不甘心,为什么今天会被这个黄毛丫头给压在下面,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活着做什么?活着就是要——

  俊秀的脸皱了起来,可恶,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真的不知道活着是要做什么!

  小时候爸妈说要努力念书,将来才能考上好学校,毕业就能赚大钱;好吧!他虽然没有真的很认真念书,但联考前总算是收了心蹲在家里念了半年,考上了兽医系。

  在大学里,教授都说兽医其实是个很好赚的行业,厉害的话一个月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都不成问题,听得他和一堆同学傻楞楞地直点头。

  好啦!等到自己真的出来独当一面,钱是没少赚,气也没少受过,各种各样奇怪的主人也看了不少,但是有时候在没有客人的下午,他一个人趴在柜台上无聊地看着Discovery的时候,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迷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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