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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夔山自是伸手抱住了她,坚实的臂膀穿过她胁下,从身后将她托起,让她背倚在自己胸前。

  “我我……”吉祥窘得满面通红,头垂得低低的,喉头忽然说不出话,心上更像点燃了一把火,烧得她浑身燥热。她他……她不是……

  “你在我背上睡了一整晚,手脚自然酸麻。”夔山深深注视她泛红的耳根,咳了咳,声音却是低沉粗嘎的。“先别急,慢慢等酸麻退散,再开始走动。”他知她脸皮薄,便自动替她解释。

  还要等呐?

  吉祥头垂得更低,脸颊涨得更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他怀里,他高大身躯几乎将她吞没,温热的气息萦绕着她……她咬咬牙,忍着酸楚,屏住呼吸。

  “这儿是哪里?”甩开羞耻,眼前正事要紧。

  “还不晓得,但咱们应该安全了。”夔山从她身后退开一步,只用双手托着她手肘,两人之间空出一段距离。“腾龙寨位於京城之南,顾应军一定以为我们北上回京,可是我们现在正往南走,等他们发现追错方向,再回头也找不到咱们了。”

  “往南?我们要去哪里?”吉祥不安地抬起头。

  “还不知道。”夔山搔搔头,见她渐渐站稳了,便把双手缩回来。“眼前脱险第一,接着再找城镇买马,最后再来想想怎么送你回家去,好吗?”

  “嗯。”吉祥转过身,迎上他的脸容,瞧他模样似乎还好,脸上还挂着笑,但毕竟走了整整一晚啊!“你是不是该歇会儿?”夔山这时才开始舒展肩背,活动活动筋骨。

  “咱们找个地方落脚,来吧!”

  正说着,忽然伸手牢牢抓住她的柔荑,往前面的小径迈开步伐。这……吉祥怔怔望着他们双手交握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故意的?

  她禁不住心跳加快,脸颊发烫,只得又羞又赧地跟在他身后。耳边不断传来溪水淙淙,循声而去,果然找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山溪。

  他们停下来喝水,决定在这儿歇晌一会儿。夔山盘腿坐下,静静地运功调息,吉祥则待在他身边随意休憩。

  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吉祥滴溜溜地转着两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天,看看树,又看看溪水游鱼,左看右看,最后总是情难自禁的转到夔山身上去。又不敢多做停留,匆匆瞥他一眼,便忙着躲开目光。来来回回数次,见他果真专注的闭目养神,她渐渐的……渐渐的……才敢把目光凝住,屏息注视他的脸。

  她未婚夫,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大白天日照充足,将他粗犷的外表照得分外清晰,一双浓眉,鹰鼻大眼,五官方正而深邃,高大魁伟的身躯,举措间,别有一股傲放洒脱的神采。目光下移,他双手松松的握成拳状,分别搁在膝头上,肤色像烤过的树皮般粗糙,指节有一层厚茧。

  难怪握着她的时候,她像被什么扎到似的。

  想到这儿,指尖忽然窜过一股电流,刺刺麻麻的,彷佛回应她的思绪,吓得她花容失色,急急撇开脸,再也不敢看了。

  真不知羞啊,她竟如此大胆的注视一名男子,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暗暗对自己低斥一番,吉祥索性起身走到溪畔,背着他坐下。

  别再胡思乱想了,但……他怎会出现在腾龙寨呢?她也是因为爹爹的缘故被抓了,他又是为了什么?

  依依不舍的回眸瞥他一眼,他仍不动如山歇息。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恩人,若不是他,她现在不晓得变成什么模样。如今他烧了腾龙寨,山贼们会放过他吗?往后又该怎么善后呢?心头沉甸甸的,宛若压着一块大石。

  吉祥小姐啊,十八岁前,定会克死她爹爹,将来就连嫁了人,也是克夫克子的命格。

  秀眉越发紧蹙,臂膀上忽然升起一股寒颤,冻得她直哆嗦,不由得抱紧身躯,黯然寻思,她今年满十七了,离十八岁只剩几个月。爹爹啊……

  睁开眼,眼前一片静悄悄的,微风扰动了树梢,满山静谧,潺潺流水,却不见帮个人影。

  夔山立刻拔身而起,绷紧了脸,绕着原地转看一遍。

  人不见了!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坐在地上,断不可能她被人抓了,他却安然无事,且毫无所觉;难道她独自离开?为什么先走?难道还信不过他吗?夔山脸色铁青的四处找寻,但无论顺着山路或重返原路,都没发现她走过的踪迹。仓皇找了一阵,心中怒意加遽,没来由的恐惧感顿时狠狠扼住他咽喉——

  到底人在哪里?

  不死心又重回原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黑眸专注地梭巡每一寸土地,忽然间,俊眉一凝,溪畔石头上,有一块被踩过的青苔。沿溪行?她不走山路,沿溪畔下去做什么?

  静悄悄的尾随过去,细小的溪流突然变得陡急,形成一道狭小的瀑布,瀑布的水声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歌声。

  走近往下看,瀑布底下连着一潭池水,吉祥胸前抱着一缕长发,正裸身站在水中。

  那水深差不多只达她水蛇似的小蛮腰,肚脐眼儿在波纹荡漾中忽隐忽现,她就这么婷婷站在那儿,忽然仰起脸,撩动长发,接着举起雪白臂膀,将满头乌丝盘成一个发髻,再插上竹枝……夔山后退一步,俊脸霎时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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