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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她瞥向台阶底下两个大大的空酒瓮,樱唇一抿,回道:“全叫你喝光啦!”

  “那我帮你多打几斤回来。”

  说着,他突然像只大鹏鸟似的飞纵起来,几个起落,身姿潇洒的范含徵这人,天生贵命,乐天逍遥,从不知忧愁为何物,怎么这一回,明明把脸面遮住了,还掩不去满身失落呢?

  湖妍咏原本估计任呈璧约莫两、三天后才会醒来,没想到他只睡了一夜,天色微亮便苏醒过来。

  祖娉亭累得睡倒在他身边,他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不是祖娉亭,而是起床不久,碰巧过来查看情况的湖妍咏。

  她垂着一头长发,笑容可掬的坐到床沿,执起手腕为他诊脉。

  任呈璧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娟秀的脸庞,不觉茫然。

  “我叫湖妍咏,是一名大夫,含徵把你送来我这儿医治。”

  “原来如此……”

  他喃喃低语,另一只手臂突然被扯动,他转头望去,才发现祖骋亭蜷缩在床边一隅,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正甜。

  “祖姑娘整夜守着你,你们师兄妹感情真好!”

  “是,祖师妹是我未婚妻,她从小就黏我。”任呈璧微笑看着师妹,抬头向湖妍咏请求道:“麻烦你帮她披上被子。”

  她微微一笑,随即起身照办。

  “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呢,我去煎药煮粥,稍晚回来。

  她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清晨的寒风迎面袭来,她细致的脸颊似乎抵受不住,于是偏头躲开风势,哆嗦着拢紧领口离去。

  门很快又被带上了,任呈璧见她脸颊被风吹得苍白,不禁暗矍袭些担心。晨风冷冽,她身上只有一袭简单的碎花布裙,如茈磊寒,该不会受凉了吧?

  任呈璧醒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这期间范含徵不曾走进房间来看他,他也没有多问。

  依他猜想,以范含徵的脾性,救他下山,把他丢给湖妍咏照料,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傻傻的等他伤势痊愈,应该是回去继续享受风流快活的日子,因此当他在祖娉亭的搀扶下!来到外头走走,看见范含徵仍在,不禁十分讶异。

  “原来他还没定,怎么都不进房间看我?”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院,而祖娉亭的妙目也透着几分好奇。

  “范师兄在忙什么呀?”

  前院里,范含徵两手各抱着一堆药草,纵身而起,大掌一剁,手上药草纷纷落在一张大席子上,接着他又跳到另一张草席上,低头抄起药材,如法炮制-番。

  前院里铺着几十张草席,席上药材各自不同,他在其间穿梭飞跃,不一会儿,身上、头上都沽满了草屑。

  “含徵说,你又不是什么大美人,有什么好看?”湖妍咏沿着长廊走来,对任呈璧嫣然一笑,又对祖娉亭解释道:“这些药剌每晒半天就要翻动一次,含徵手脚比我快,闲闲无事,就来帮忙。”

  任呈璧恍然大悟,只见湖妍咏挽着药篮走出长廊,阳光洒落在她的笑脸上,梨涡泛起几分薄红,看来既有精神又妩媚。

  “含徵,快回来!”

  她抬起一只皓腕,向范含徵招手。

  他闻言低应一声,随即纵身落在她身前。

  她仰起俏脸对他笑了笑,又赞了声“乖”,便伸手把他头发上的草屑一根根取下来。

  范含徵乖乖顺顺的站着,等她除完草屑,才转头迎上任呈璧和祖娉亭。

  任呈璧别开了脸,祖娉亭朝他们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走吧,咱们到棚子里泡茶去。”

  湖妍咏朝他们挥挥手,招呼着大家一起到草棚里休息。

  任呈壁首次踏出病舍,环顾这片朴实粗犷的乡野风光,胸中不觉一阵舒畅。

  湖妍咏生活极为清简,住的是普通农家的三合院,大院子里经常晒着各式草药,屋子里除了她的房间之外,早已通通改为病舍。

  过去疫病发生时,屋里病舍不够,村中大汉便自动白发的携带术材来帮她扩充新舍,久而久之,她的三合院就变得奇形怪状,这边一幢木屋,那边一块车棚。

  而三合院的屋檐底下纷纷搭起避雨的长廊,雨来便把院子里的草药堆在廊上。

  尽管屋子的外观一变再变,终年飘摇不去的药草香味却是始终如一。

  病人不多的时候,扩建的屋于就权充草药仓库,草棚就摆上村人搬来的旧桌旧椅,候诊的病人便围坐在草棚里泡茶聊天。

  湖妍咏拉着祖娉亭去厨房张罗茶果,两个大男人便在草棚里坐下。

  “我在山上,没看见风老头的遗体。”范含徵轻描淡写的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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