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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他记起来了,是这位“路人甲”救了他。唉,初次来台湾的第一天就出事,想想还真呕!

  “你家电话几号?我去通知你的家人……”喂他吃药时,她问。

  康德猛然抓住她的纤腕。“不!我没……”他是偷溜出门的,假使她打电话到他家,一切的掩护就穿梆了。

  “你家没电话?”徐培茜稳住差点洒出来的开水。

  康德歉意地放松她的手。“呃……”他不想骗她,可是又不便讲实话,只好摇摇头。

  “没电话也没关系啦,很多人就是怕吵才故意不装的,”徐培茜却道她料中了,而错把他的迟疑当作难为情,急忙找话安慰他,暗地里则怪自己问句不懂修饰。“不然……你家住哪儿?我去请他们过来。”

  “我……”康德沉吟,不知要怎么办。

  “你家人……都出去了吗?”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她此回很小心地试探。

  “不是,我一个人。”康德再摇头。

  他没说谎喔,他在饭店租的那个“家”,真的没有其他人。

  “那你将保卡和身分证给我,我去帮你办往院手续和填写病历表上的个人资料。”既然他无亲无故,她就好人做到底吧。

  “我的家当全被抢了。”即使东西没失窃,他并非本国人,哪来那些证件?

  “喔?”徐培茜很好奇。他的伤绝对是人为造成的,加上他的衣着,质料好得不像是偷渡客,因此她猜测,他搞不好是在外面混的“大哥”。

  “我听说莺歌的陶艺很有名,特地跑来参观,哪知在街上遇到扒手。”想不到台湾的治安这么差,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嗄!”真是太恐怖了。不过讲来有点滑稽,原先她还当他是抢匪,谁料他才是受害者。“那人你逮到了吗?”

  康德自嘲地笑着。“我被诱入对方围堵的阵营,惨遭歹徒同伙们的暗算,这伤……就是那么来的。”

  而在他半昏厥的状态下,他仅记得让人丢上车,待他较为清醒时,人已躺在甘蔗田边,身上值钱的东西亦被搜括一空。

  “老天!你要报警吗?”徐培茜忍不住轻呼。这类新闻报纸上几乎天天有,可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千万不要!”康德连忙叫出,报警还得了?事情铁定闹大。

  噢,痛……又扯到伤口了。幸亏他自幼习武,才没损及要害。

  “呃……”她诧异地往后退一步。这人干么那么紧张?该不会……她在无意中招惹了什么祸上身吧?

  “我的意思……我已经报警了,你不用再麻烦。”顿察自己反应激烈,他赶紧软声解释。

  倘若他已经报警,他还会趴在甘蔗田里等死吗?不过徐培茜一时倒没心他语中的漏洞,反倒责怪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喔,那就好。”徐培茜拿起护士放在一旁的初诊表格,在姓名、出生年月日、籍贯……等一般项目上,用笔做了个小记号。“来,你只要填这几栏。”

  “我……”康德讷讷地接过来,想了半晌仍想不出要用啥托辞,于是又原封不动地塞给她。

  “你手痛,不能写字是吗?”徐培茜体恤地打圆场。

  依照电视上演的,很多“大哥”因环境的限制,受的教育都不多,甭提是写字,或许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哩。

  “对。”瞧她讲得那么委婉,康德很想笑。其实她是想说他“不会”吧?“阿……阿……康,我叫阿康,剩下的,随便你写。”

  为了避免日后横生枝节,他不得不有所隐瞒。

  “随便写?!那……你的姓呢?”这可叫她头大了,她甚至是刚刚才晓得先生他该怎么称呼,况且是一生下来固定不变的基本资料,她如何代他“随便”写?

  摇头。

  对于不愿回答的问题,康德一律摇头。而她会怎么想,就是她的事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就假装是和我们住一块的表哥吧,‘徐’康。”没姓、没家人,不识字又遭毒打,徐培茜立刻将他归纳为从小伶仃悲苦、四海流浪的孤儿,不禁心生同情。

  原来她算不差了,不论妈待她如何,起码她有家和家人,她应更加惜福。

  “谢谢。”康德绽颜微笑。从她矜悯的眼神里,他明白她已把他的身世想成有多可怜,他也就将错就错。

  不过事实亦是如此,他目前两袋空空,既不想回家,又不想向家里救助,处境除了“窘迫”,没有二话足以形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在表格上填完自己的住址和联络电话后,她又问。那清澈的笑靥浑似她干净的笔迹。

  “我希望知道你的芳名,路人甲。”康德放柔目光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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