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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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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水昊才要拦阻,她又把指头转了向。 “不对,山鼠再怎么样也不会长到这么大,那是山猪喽?”贺洛芯喋喋不休,完全沉溺在猜忌的围困中。“是山猪我就不怕……会是蛇吗?” 摇摇头,她又自我否决,仿佛在演双簧似地。“不可能,蛇的形状不一样。” “等等……”水昊实在不敢告诉她,蛇肉她早就尝过,且她还觉得味道满不错的。 “哎呀,人家想不出啦。”贺洛芯没耐心听他讲完,她急巴巴地抓著他,将她知道的动物名称都报出来。“你说到底是什么?狮子?老虎?斑马?袋鼠?长颈鹿?老鹰?” “不……”要不是原先就认识她,水昊会以为她有被害妄想症。 “你……不会给我吃的是……是……是……人肉?!”见她每说一种,他就憋笑摇头,她这下脸色惨白。 “哈哈……佩服佩服……哈……你的想像力也……哈哈……未免太丰富了吧? ”水昊总算爆笑出声。 “你还笑?”贺洛芯野蛮地揪住他一直没刮的落腮胡。“你说是不是?!” “痛……会痛……”水昊提醒她手下留情,但与其说效果不彰,不如应说是零。“小姐,是你始终不给我机会说啊。” “嗯--”逐渐拔高的怀疑音符,铿锵有力地震动声带。 “我是素食,所以不吃肉。”沉稳的男嗓,丝毫不受对方干扰。 “啥?”下巴差点撞到地,贺洛芯眨眨眼,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吃素。”水昊定定地注视她,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她拥有西方人的立体五官和热情,却融合著东方人的细致和含蓄,撇开她的骄纵不谈,她其实是位相当具有独特韵致的迷人女性。 “可……可是我记得第一次的烤鱼,你……也有吃啊。”那是她亲眼目睹,骗不得人的。 “如果不这样,你那时怎肯进食?”水昊说得非常轻描淡写,既无卖弄,也无邀功。“我茹素已经七、八年了。” “七、八年……”贺洛芯依旧半信半疑。“一点荤都不吃?” 虽然她周遭亦有吃素的朋友,但要她把他这么粗枝大叶,又大而化之的魁梧猿类,和那些人联想在一块,真的很难。 “对,一点荤都不吃。”水昊和颜悦色、一上一下地捏住她的双唇,使它们阖紧,免得苍蝇跑进去。“你嘴张大地足以塞入两颗卤蛋啦。” “先不管卤蛋啦,你是……”他会是为了她才破戒?怎、怎么可能?“因为信教?” “我只信‘睡’教。”水昊不减促狭本性,他跟著表明原因,反正她接下来必定会问。“我曾在山中遇难,后来也没刻意,便渐渐不再吃肉,大概是我在自然界中与生物相处久了,已把它们视为家人的缘故。” 他正色盯著她问:“你会吃你的家人吗?” “当然不会。”贺洛芯不用想就摇头。“有几次我看你在祷告……” 本来于无意间窥到他在杀生前,甚或砍树前都会有的默思仪式,她还猜他是虔诚的信徒,或是习惯活动前得先运运气呢。 看情形,她错得离谱。 “我在感谢它们,感谢它们帮助我们得以延续生命。”即使是无生物或喝口水,水昊亦会心存感激。 “天啊,怎会有你这种人?”贺洛芯一时惊为“天”“人”,对他不同凡夫俗子的见地,不禁兴起万分敬意,而对他这个人,更有了偌大的改观。“你该不是环保尖兵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不觉得,正因我的处世态度是如此,我才能有今日这般乐天知命,视富贵如浮云,生活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水昊粲然一笑,不以为忤,毕竟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嗯。”贺洛芯登时被他的豪气撼住,久久才能应声。 她真的被他弄糊涂了。 不光是他讲的那番话,像那晚出轨的“意外”,她还以为他会逮著此事好好馍她一馍,难得他只字未提,除了擦药时的必须接触,他不曾再越雷池一步。 他究竟是表里如一的耿介之士,还是目前这功利社会中,那些表面打著好看旗帜、暗地却干著另一码勾当的伪君子? “你小脑袋瓜儿别想太多,以后记得要珍惜盘飧里的每一份食物。”水昊倚老卖老,以屈著的食指关节,轻轻地敲了她额头一记。 “晓得啦。”她初次没有反抗,仅捂著被袭处,抿出下唇咕哝。 此刻此际,他望上去是多么地威风凛凛,气象恢弘,那蓄势待发的卓尔魄力,令人心悦诚服,刮目相看。 只是让他那近似情人之间的暖昧小动作一搅,妍丽姣美的冠玉面庞,透著娇羞妩媚的霞彩,待嫁的女儿心随之荡漾而起了浮动。 或许,这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好时节。 * * * 通常夕阳西下之后,是水昊最快活的就寝时间,也是贺洛芯梦魇的开始。 她一方面得忍受趴在又硬、又不知白天有什么动物曾从上面爬过的草坪,一方面尚须担心受怕睡到一半,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不速客,把她生吞活食当消夜。 他说她会越来越爱上野地生活,她却越来越恐慌。 还有这群讨人厌的蚊虫……啪--没打到。 “可恶!”贺洛芯不禁满肚子的诅咒。 “来吧,点上这个就会好很多。”水昊端来他用黏土控塑而成的器皿,里面熏烧著某种植物。 “这是什么?”贺洛芯问。 “除虫菊干燥的茎叶,蚊香即是以此为原料。”水昊本想帮她抹去肩头沾著的泥沙,但手刚抬起便又作罢,只丢了一句晚安就扭身卧到另一端去。 没几会儿的工夫,他便呼呼大睡。 “猪!”贺洛芯努嘴低斥。 她始终没法子像他那样随遇而安,躺到哪儿就睡到哪儿,所以每晚她都必须辗转很久,直到神经绷累了,倦了,才会慢慢入眠。 今天也不例外,她数著他的鼾声当做是在数羊。 好不容易数到九千九百八十六时,困意蓦然被什么东西给惊扰。 嗯?痒痒的……在她小腿腹……“不会是水昊那只大色狼,因为月圆导致兽性大发吧?”她眯著眼想。 好哇,她之前尚在介怀他最近的刻意避免摸到她,是因为她令人嫌恶呢,害她惆怅了好一阵,岂料竟是他欲擒故纵施的小把戏。 差点上他的当,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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