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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绫衣(4)


  陈闽又问:“为什么我没试过这套衣服?”

  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小声冷冷答:“因为它不是做给你穿的。”

  陈闽转过身子来问:“嘉瑜,是你的戏服吗?”

  嘉瑜摇摇头。

  陈闽一手把白绫衣址将下来,放在脚下,踩个稀巴烂,拂袖而去。

  众人哗然。

  嘉瑜不出声。

  晚上有好奇的记者拨电话来查询,她统统说不在场,不清楚,不知道,没看见,嘉瑜的未婚夫在一旁暗暗好笑。

  嘉瑜为行家说好话:“陈闽在别处受尽了气,无法发泄,今日处理不当,在小事上出了洋相,其实她不一定就那么小器。”

  “那套漂亮衣服到底是做给谁的?”

  “新人斐斐。”

  “你们两人都上当了。”

  “谁说不是,那叶坦恁地狡猾,引我等入壳,去捧他的新爱。”

  “我叫过你别拍这戏。”

  “绝对是最后一个戏。”

  “这是诺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终于厌倦了,王小冬君说得对,十八岁同廿八岁大有点分别,辜嘉瑜并非演技派,她才不要活到老做到老,花旦出身的艺人最好在脸皮松弛之前告退回乡。

  这次吃了个小亏不要紧,跟着别吃大亏就好。

  在这块是非地耽久了,只怕神仙都要出洋相。

  趁戏尚未开拍,嘉瑜飞到罗马去试婚纱。

  一共留了三天,嘉瑜快活一如小鸟。

  婚纱式样简单大方,对牢镜子,她喃喃说:“这袭白纱衣胜过任何白绫衣。”

  她未婚夫听见了,只是微笑。

  开头的时候,辜嘉瑜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什么地方去,走到几时停,终于又找不找得到归宿。

  有这样理想的结局,嘉瑜心满意足。

  想到陈闽,她十分感慨,这女子将来即使生活无忧,也已丧尽元气,功不抵过。

  水晶镜子内的她有点怔怔的,想太多了。

  未婚夫忽然取出一条项链往她脖子上戴。

  嘉瑜定睛一看,正是她先些日子看中的金珠钻石项链,她感动地按住他的手。

  他轻轻说:“还等什么?”

  说得对。

  还等什么?

  他俩临时快定,飞到伦敦,由女方家长主婚,签下婚书。

  事后致电王小冬,王君老大一个意外,却十分替她高兴,“新娘子,拍多些照片回来,好让我有个交待,否则记者群追瘦我。”

  嘉瑜不负所托,特别请了职业摄影师,拍了百余款照片,容光焕发地凯旋回家。

  她的婚讯颇为轰动。

  工作人员衷心替她高兴。

  陈闽拉住她的手,流下泪来,“嘉瑜,你这样一个好人,理应享此幸福。”

  嘉瑜悄悄问,“斐斐出现没有?”

  陈闽冷笑一声,“干呼万唤未出来,不知搞什么鬼,倒叫我坐冷板凳。”

  “嘘,”嘉瑜拉住陈闽的手坐下来,“别毛燥,别中计,别受人利用,这种关头,我们一定要大大方方,不露声色,其怪自败。”

  陈闽一怔。

  她亦是个聪明人,自然一点即明,马上醒悟过来。

  一方面又感激辜嘉瑜把她当自己人,双眼又红起来。

  “嘉瑜,实不相瞒,开头我还把你当敌人。”

  “算了,提来作甚,误会而已。”

  “我有眼不识泰山。”

  “你何用言重。”

  “为什么电影业这样艰难做,这么多是非?”

  嘉瑜微笑,“因为我们做一行怨一行,其实别的行业也内幕重重,不足为外人道。”

  陈闽带着泪笑起来。

  “让我们沉着应付不大如意的事。”

  “嘉瑜,我与你不同,我酷爱名利。”

  嘉瑜笑出来,“你以为我是得道圣人?名利,谁不要,哪有例外。”

  “可是你舍却一切结婚去了,我不甘心,我要续闯高峰,宁受得失煎熬。”

  “可能你比我勇敢。”

  “辜嘉瑜,祝福我。”

  “一定。”

  神秘的面纱终于掀开,斐斐终于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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