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5期
勘测员的故事
作者：佚名
“不，不可能。我是说，你干吗要送我这个?你不必这么当真——送一个给我。天哪，太漂亮，他是真的。这就是他。”
两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个提着箱子的越南人走进商店，可她甚至没有看到。“这肯定非常非常昂贵。可我——我有什么能送给你呢?”
她开始在一个抽屉里疯狂地翻起来，我趁机祝福她身体健康，然后就离开了。
甚至就在那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屋顶上的洞又大了些。勘测员正从国家委员会大楼回来，看上去非常高兴。他们允许他把厨灶带走，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门外的旧灶放上去。“他们还希望我们把旗子挂出来庆祝10月28号①，”他说，“不过，见鬼去吧，反正我们要走了。你觉得就我们俩把炉子搬得下去吗?”
我表示怀疑。还好，那些屋顶工还在楼上。他们肯定愿意帮助我们。于是，在勘测员上楼去和他们交涉时，我打开两面旗子。与它们共处一室两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我为这个念头而激动。它们几乎是崭新的；只是边缘沾了水泥。我把它们又卷起来，拿到楼下的大门处。然后我从棚子里搬来一架梯子，把旗子特意挂在门两边生锈的柄上。又一次，我感觉自己选择了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
我们还得把一些借来的东西还回去。勘测员坚持说那把没有靠背的椅子也是马路对面人家的。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借来的床还给那座城堡。
当勘测员去办公室拿正式手续时，与第一天来这儿一样，我在同一段走廊里等着。同样，我身子靠着挡墙上。花床里的玫瑰已经开过，又败了，花枝上残留的只是几朵干花而已。草地被落叶覆盖着，不过坐在挡墙旁边的长凳上的几个老太太却仍然在设法多晒点太阳，在她们前面，一个顶着浓密的、几乎全白的头发的高个儿老头正在沙堆里画着什么。我看清楚了，是一些圆圈和椭圆，突然，我明白了，那老头儿在给她们算命。他在设法告诉她们不到世界末日揭不开神秘面纱的未来吗，或者他在揭示末日之后的前景?
其中一个老太太看上去面熟，待我转身看到放在一截短石墙上的鸟笼，里面还有一只金丝雀时，我确定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走过去，和波克纳太太以及她的记忆说声再见，可接着我想，也许她会不乐意的，会为自己虽发誓要坚守到最后可又放弃的古老的家族的位置而羞愧。不知怎么的，所有的老太太突然站起身，开始迈步走开，白发苍苍的预言家用脚上的方格子拖鞋把圆圈擦去，另一个老头过来了，那个尖脑袋我再熟悉不过；他们都已走得不见影了。
这位熟人儿径直走到空无一人的凳子那边，仔细地查看着地面，想辨认出残存的那些图表的意思。一无所获之后，他还是不死心。当他走到我听得见他说话的地方时，他大声道：“我已经弄清楚你是谁了。你没什么问题。”然后他皱起眉头，痛苦地说：“同志，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别人的。我们当年那样努力地工作，得到的就是这些吗?”
是的，我们那样努力工作得到的就是这些。而且我们——那样努力工作得到这些的人——不应该被诽谤。我亲爱的阁下，你瞧，我并没有把自己置于你之上，但是我同意你那个浪荡儿子的话，我们应该尽量少抱怨，多忏悔。
我们把床搬到仓库里，再折回房间。在两个屋顶工的帮助下，我们把那个新电炉搬到车的后厢里。然后，我们一点一点把所有的勘测工具塞进车里的空隙里：经纬仪、扫帚、卷尺、测链、几包没有用过的炭、刷子、铁铲、装满表格的手提箱、斧头、砍刀和半听油漆。
勘测员和我道别了。我让他转达我对他妻子的问候，祝福他们俩生个健健康康的女儿。然后，跟每天一样，我打开铁门，勘测员把车开出去，我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然后，我停下来，最后一次去关上门。我抬头看着那两面在秋风里飘扬的旗子，然后再往上面看到曾经是屋顶的地方，这时我瞥见了那几个拆屋顶的工人。
我上了车；商店的那姑娘抱着一个玩偶跑出文具店，朝我挥手再见。
我开着车上路了，再最后看了看四周。那姑娘还站在那儿，一只手紧紧抱着那只丑陋的小橡皮外星人，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条花手帕，仿佛我也是某个要永远离开她这个荒芜的星球的外星人一般。
注：
①美国商品名，一种记号笔，内含快干及不褪色墨水。
①一种经录制剪辑的自然音响。
①斯拉夫人在东欧和美国的一个体操运动组织。]
①文中一共出现了三个以K指代的人物，分别是社保办公室主任、勘测员柯斯和作家本人(克里玛)。这里即指作家本人。
①希腊神话中的巨人，只要身体不离地面，百战百胜。
②希腊神话中的海神。
③希腊神话中的大地女神。
④主神宙斯的儿子，力大无穷，曾完成12项英雄业绩。
⑤除莠剂等中所含的有毒杂质。
①可以代替货币使用。
①即雷哈德 · 海德里希(Reinhard Heydrich)，二战时纳粹党重要头目。
①捷克东部的两个地区。
①一些学者认为发生于100亿年以前，宇宙由此形成。
①这里指的是希腊神话中的阿克琉斯，他在出生后被其母倒提着在冥河水中浸过，除未浸到水的脚后跟外，浑身刀枪不入。
①捷克和斯洛伐克中部一地区。
①月球上最常见的地形便是环形山。环形山是月球形成时受陨石撞击而成的坑洞。在月球的对地面上，共有300000个直径大于1公里的环形山。
②在月面上我们可见一些较深色的地带。这些地形叫"月海"；但这并非指月球上有海洋存在。它们被叫作"月海"，只是因为古时天文学家借意来表达月球上另一类的地形而已。
①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奥匈帝国瓦解，捷克与斯洛伐克联合，于1918年10月28日成立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为纪念此日，捷克将10月28日定为国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