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昔日已远

作者:佚名

吗?”
  “道个歉就行了吧。”
  “最好隔几个礼拜了。真不知道当时是着了什么魔。那女的不是犹太人,对吧?”
  “不清楚。”
  “听到我说这儿疼那儿疼的时候,她可乐了。凡是到了我们这把年纪,谁还会笑话这些事儿啊?”
  “哪里痛啊?”
  “去车站和回家的路上——有时还实在撑不下去了呢。只好停一停,靠着点儿什么歇会儿。”
  我说,“最近我正在学推拿。”
  “哦。”他把双脚搁在我的膝头,我挤捏着他的足底、脚踝,然后是小腿;这时他把目光移到了别处,说道,“手劲儿可不小啊。不是做管道工这行儿的吧?”
  “不是说过了嘛。我是搞戏剧的。正帮忙创办一个教育机构——一个为年轻人而设的工作室。”
  他压低声音问道:“是同性恋吗?”
  “是啊,说得不错。见了男的就动心。你呢?”
  “奇怪吧?如果是的话,现在也早该看出来了,对吧?可就算对女性我也老是提不起多大兴趣呢。”
  “从没做过对妻子不忠的事儿吗?”
  “我还是一直蛮喜欢女人的。”
  我反问道,“那她们喜欢你吗?”
  “公司里的那几个秘书对我挺不错的。问题不是你能做什么。关键是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做个‘情场高手’啦。”
  “常去那个酒吧吗?”
  “下了班就过去玩儿一会儿,刚开始没多久呢。我的比利走了。”
  “以后都不回来了?”
  “等到大学毕业了,他指定连跑带跳地回到我这儿来。每晚约莫这光景的当儿,我就会跟他聊上一阵儿。和孩子总会有好多话可讲,你教了他不少东西,可他自己还压根儿没意识到呢。老婆和我可是没有一言半语可说的。她也不大乐意做什么事让我解解闷儿。”
  “指床上的事儿?”
  “你看她的模样已经够人高马大的了。可实打实地睡在一块儿,就觉得她更壮实了。做那事儿的时候,她老是把我挤得像个小鸡仔儿似的。说句老实话,我们已经有十八年没干过了。”
  “打从比利出生起?”
  他任由我抚摸着,说道:“反正她对‘那个’从来都没多大兴趣。现在更是觉得无所谓了……冷冰冰的……跟死了没两样儿。”
  我说,“人们最为恐惧的莫过于自己的激情了。可她剥夺了你人生应享受的快乐,还要你这么活受着,未免太无情了。”
  他点了点头:“你们这群恶心的同志们,我敢打赌,玩儿的可够爽的,在厕所里欣赏一下对象,然后……”
  “人们就是喜欢这么想象。可我已经独居五年了。”
  他说,“希望她会比我早走一步,那样的话,我兴许还有机会……碰上这档子倒霉事儿,像我们这样的平常人只能对付着过呗,就只为了孩子好。你们可是永远都不会有这种牵挂。”
  “说得不错。”
  他指给我看我和弟弟的一些照片。“要是没了那些小乖乖,我就没什么可指望的了。只为自己活着,这种想法实在太离谱啦。”
  “难道我懂吗?关键是先要找到那个值得让你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哪。”
  “但愿你能找得到!”他说,“可那么一来,日子就永远不会像单身时那么逍遥快活了。”
  如果说为了忠于婚姻而不得不隐忍情欲,最终导致夫妻间爱意尽失,同床异梦的话,那么在孩子身上还是总能找到些许慰藉的。以前我曾是爸爸温柔体贴的“乖女儿”,机灵能干的“小帮手”和对他崇拜有加的虔诚“信徒”;我对他的无限肯定和信赖成了他保持生命活力的源泉。我和弟弟成了他得以自我欣赏的两张明镜,他一手建立的就是这么一种个人崇拜。
  这时候妈妈开了门——只开了一条细缝,她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见她——打声招呼说自己要去睡了。
  “晚安。”我高声说道。
  关于孩子的那种填补功能,爸爸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可我又能如何呢?我自己出资购买了一家旧工厂,把它改建成了一间戏剧工作室,一个使年轻人能与知名艺术家切磋技艺的舞台。在这项工程上我投入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甚至连办公室都搬到了现场。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会启程到那儿去,坐在咖啡间里,看看谁会来找我办点事儿什么的。随着年华老去,我也正慢慢散尽一生所得。父亲颇为钟爱的名著之一就是托尔斯泰的《一个人需要多少土地?》。
  我说:“有没有孩子,人都要活着一辈子。有些需要是孩子们无法满足的。”
  他说,“我们这儿的人,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有那么几个嗜好。”
  “妇女们也有吗?”
  “她们做点毛线活儿什么的。没人会闲得住。以前我儿子就曾写过一篇挺不错的文章,讲怎么利用时间。”
  他品着那杯茶;贝多芬的那首交响乐正到了重章叠奏的高潮,华美的音乐轰然鸣响着。他任由我侍弄着双腿,看上去怡然自得。既然他没叫我停手,接下来我就让他在地板上躺下来。于是他就像以往那样迫不及待地脱去了晨袍和睡服上衣;我按摩着他的全身,暗自轻声叫着“爸爸,爸爸”。待到一切完毕他重又站起身来,我早已张开了那件在暖气上已烤得暖烘烘的睡袍等着他了。
  时间不早了,可也没有晚到必须留宿的光景。在城郊,多晚出门都不成问题,可是爸爸却邀我住上一晚。我接受了他的好意,当时却丝毫未曾料到他会建议让我在自己昔日的卧房中那张久违的旧床上度过这一夜。
  他陪我上了楼。跨过地上零乱堆放着的唱片套、杂志、衣服和书本,我走进房去。看到自己的那架钢琴,可真让我欣喜万分。现在我还会弹点什么,可当年令我乐在其中的却是在琴架上的笔记奉里随兴涂鸦、创作歌曲的那份激情。之后我就没有再度翻看过那些草稿了。到剧院工作以后,我没让任何人听过我的歌曲,久而久之连自己也相信那些纯属浪费时间的无聊消遣罢了。
  我站在那里,浑身哆嗦着,不得不告诉自己真相:我的秘密并非在于未能生儿育女,而在于我的初衷是成为一名艺术家,而不是仅当个制片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许可以将其归咎于父母:他们把自己视为生活的旁观者,自始至终都隐没在背景之中。可是,归根究底,那个缺乏胆量、害怕面对成功与失败、将艺术创作历程中所须经历的种种苦痛挣扎视为畏途,并因此裹足不前的人正是我自己啊。自始至终我所扮演的仅只女仆一角,起初是服侍爸爸,之后则是为他人——我支持的那些艺术家们——做嫁衣。当初我怎会甘于这种角色,就这么终了一生了呢?
  我的床铺不太宽绰。天花板很薄,我可以听见爸爸的鼾声,甚至连他每次翻身我都听得真真切切。的确,我从未听到过他们做爱的声响。不知为何,他们之间似已达成共识,把夫妻交欢视为不堪之举。为什么人们会乐意摆出不雅的姿势,做那龌龊之事呢?
  我听不到母亲的丝毫动静。她不会打鼾,却会为英格兰的命运而终日唉声叹气。我起了身,走到楼梯尽头。借着厨房透出的微光,我看见她穿着晨袍,长袜在脚踝处耷拉着,踢踢趿趿从客厅的这头走到那头,到每个房间转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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