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梦魇之诗
作者:阿萝拉·吉姆奇
见鬼,她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商人啊。她对自己都感到讨厌了,她的脑子一团糟,她受到食欲过剩的困扰,抱怨着每一个人。那就去吧,滚到索米利亚那儿去,腆着大肚子照顾孩子们,看看你自己是多么正直,你知道什么是什么。如果你如此精通,那就过一种品行端正的人生吧。小资产阶级女人,你愤恨自己,于是你愤恨所有的人。自我愤恨——拖住所有的女人、奴隶和黑人。这样会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吗?人人都知道自我愤恨会导致更多的罪恶、恐惧和仇恨。人人都会认为你带有上帝的一些特征,你是自由左翼的特拉维夫混蛋。从我们的背上滚下去。侵犯和隔离:淘气,淘气!爱与亲密关系:好哇好哇!战争与鲜血:痛苦就是我们:和平与兄弟情谊:三声欢呼。一切都是平等的——爱斯基摩人,红印第安人,中国人和日本人!……别作声,去帮帮马路对面的老妇人,别用你的陈词滥调损坏了我们珍贵的耳膜。真替你害羞,你这蛊惑民心的家伙!去读读华宁该尔②,多么本色的人啊,读读弗罗伊德,心理学家艾里克森,荣格,马克思。在张嘴鼓吹前先学点东西吧。或者,读点报纸,然后把腿从杰宁③伸到阿拉伯国家吧。这更像是你的风格。现在,滚到一边去,你踏上我们的地盘上了。
一切都消耗待尽了,不是吗?真理消耗待尽了。原谅我,亲爱的真理,你确实是真理,但是过于琐碎,以致我都想呕吐在你身上。
我希望进食,然后呕吐在真理、谎言和一切东西上。
必须要让我自己分神。这是一个方法。想想美好的事物。还有五个小时晨光就要降临了,我将前往摄影棚,这一切都将扔到我身后。
思考一些不同的事物吧,完全不同的事物。
一些美好的事物。
美好事物的实例之一就是成就。你的成就是自己的,没有人能够拿走,它们用火红的字母书写在你的个人历史中。在艰难的时刻,譬如现在,你的成就会提醒你,你真正的价格是什么。比方说,这就是艾拉娜的方法。在我沮丧的时候,她总是提醒我想想自己的成就。真聪明,不是吗?
艾拉娜和我最喜欢的职业成就就是我和《国家地理》杂志合作的一年。噢,你可不能否认,那一年确实很了得。你知道有多少以色列摄影师也都这么说吗?他们有多少是女性?没错。一个也没有。不管男性还是女性。除了摩尔·阿尔加贝兹。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美好的记忆。有时候,在我无法入睡时,我躺在床上,想想摩洛哥,将甜美的记忆注入我的脑海。那是我和《地理杂志》合作的第一个项目。我用从伽第那儿拿来的莱卡相机工作。模特与他拍摄诺曼底登陆时一样,也是卡帕。多么具有象征意义啊。盟军击败了纳粹,阿尔加贝兹战胜了自己的精神疾病。至少是暂时性的。两个月的时间是不能轻视的,它们太美妙了。我重新恢复了正常。来到摩洛哥,我的所作所为和任何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都一样。在露天市场之间游荡,吃着以色列特有的那种米做的美味点心,在卡西诺赌场赌博,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呕吐。我如同镇静剂一样平静。当然了,我还照相。主要就是照相。项目的内容就是——拍摄女人。大学里的黑鬼,生活盛宴上的女招待,额外的性事,这就是我在那儿的拍摄内容。即使没有上千个,也有上百个,说不定这还是一个无限的数字。从一些传统的人物,譬如受惊的黑人小孩到那些嫁给法国人的淫妇们、流着鼻涕的肮脏小姑娘,当然了,还有老妇人。没有比摩洛哥的老妇人更富有镜头感的动物了。皱纹满面、完美无暇的老妇人一向都是以与相机和睦美满著称的。我用不同的眼睛看待每一样事物。从头开始。所有的景点、脸庞和那些通常被当作典型的摩洛哥风景而印入明信片和旅游图书的建筑,都获得了不同的视觉角度。甚至脾气暴躁的编辑逗得乐红了脸——“拍得真好,阿尔加贝兹。”一个微不足道的主题,却能够得到一种新鲜而原创的呈现(对这样一个浮夸的狗屁世界来说,女人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主题)。一个精确而卓绝的报道。七张彩色照片,全是我的,刊在九月号上……喔,是的,摩洛哥绝对是一件值得思考的美好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