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阿娜维尔
作者：［墨西哥］卡洛斯·巴尔德斯
这是我头一次听他讲他有一套房子用来跟他的女朋友们取乐。
“你没有对我讲过。你是为了带女朋友去玩才租的房子吗?”
“要想让单身汉生活过得愉快，只能这么办。你需要房子的时候只管告诉我，我把钥匙交给你。”
我们就谈到这儿。当然，我不能相信他的话，事情决不会那么容易。不过，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这是值得的。我很喜欢阿娜维尔。自从我认为有可能占有她以来，我愈来愈喜欢她了。
我告别雷蒙多时对他说，他是个非常好的朋友。
随后我就着手制订计划，准备攻下那座堡垒。只要能达到目的，我愿意把所有钱都花光，甚至可以借债，倾家荡产。首先我要去全城最高级的花店买一束最大的花儿，当然也是最贵的。然后再写一张非常浪漫、非常热情的明信片，赞美阿娜维尔是一位“可爱的美人儿”，是“我梦寐以求的淑女”等等，跟花束一起寄给她。
过了几天，我估计她已经收到了花和明信片，就给她打电话，请她去看电影。她答应了。毫无疑问，是我的礼物感动了她。
于是，我又向父亲借来了汽车。在影院里，趁着黑乎乎的大厅，我抓住了阿娜维尔的手，像一位多情的恋人那样握着它，直到电影演完。我们离开影院的时候，天已很晚，天上挂着一轮满月，我很高兴，因为这样的夜晚十分有利于我的计划。我请阿娜维尔到城外散步，并对她说，我有许多重要的话要对她讲。
我把她带到一个我熟悉的地方。跟我一块去过的几个姑娘说那个地方美丽如画，可以顺着公路分出来的一条小路到达那里。那里有草有木有小溪，地方特别寂静。到了那个地方后，我对阿娜维尔说，我爱她，并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未婚妻。我相信自己扮演的角色很出色，心情一点儿也不紧张。我觉得她已经相信我爱她了。这可能是因为我的瞎话说得很漂亮。
我在“希腊咖啡馆”里碰到了雷蒙多。他好奇地打听我同阿娜维尔的关系发展得怎样了。我回答他说，一切都很顺利。
“你何时需要房间的钥匙啊?你只管说话，这几天房子空着。”
“还很难说。事情倒是顺利，不过还需要酝酿几天。”我对他说。
“你在浪费时间，老弟。我对你讲过，跟她不需要兜圈子，直率地把你的愿望告诉她，她会同意的。”
“这可能。不过，我担心，操之过急会把她吓坏的，我的计划就全吹了。为这事，我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和钞票，我不愿意以失败告终，那会让我痛苦的。”
“好吧，你看着办吧。不过，我认为你在浪费时间。需要钥匙的时候通知我吧。”
说着，他掏出两把钥匙亮给我看，并且在我的眼前摇得叮咚响，好像用它们鼓励我似的。我相信他真的是一位好朋友，不像其他朋友，他们只顾自己，不关心别人，不让你接近他们的女朋友，固执得要命。
在后来的几天中，为了赢得阿娜维尔的信赖，我仍然像圣人一样对待她。我用各种办法使她开心，我对她彬彬有礼，亲热异常。我邀她到郊区野游，只吻她的鼻子尖。我们的谈话内容是关于爱情。当然，我的话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从我姐姐们的几本书里学来的。她们很喜欢看书，我认为那些书没有意思，不过挺有用。我在上大学的时候背过一些定理，这对我后来背诵从姐姐们的书里看到的甜言蜜语很有帮助。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里，我还是坚持给阿娜维尔写信，因为我觉得看了爱情小说的美言妙语却不应用是很遗憾的。我只要把它们抄一遍就行了。
当我确信她毫不怀疑我对她的爱情的时候，就对她说我租了一套房子。
“你不是住在父母家吗?干吗还租房子?”
“我觉得我该跟父母分开单独过日子了。我已经不是孩子，总有一天要结婚的。”
“你的想法很对，”她回答，“租房子的主意不错。”
“我已经布置好了，只差一些小零碎儿了。我想请你去看看，提提意见。在这方面，女人比男人更内行。”
“好，我一定去。”她热情地说。
我去“希腊咖啡馆”找到雷蒙多。找了个机会单独对他说：
“带我去看看你的房子吧，免得用的时候抓瞎。准备不好会坏事的。”
“你太谨慎了，好像犯什么罪似的。”他开玩笑说，“好吧，我这就带你去。”
我很喜欢他的房间。完全像我想像的那样：是在一幢不高不矮的楼房里，周围没有人打扰。室内布置得很漂亮，尽管像一家不大不小的妓院。雷蒙多把所有设备都给我作了介绍，连保存洗涤剂的柜子都打开让我看了。客厅里有一台唱机，房间的灯光柔和悦目。
“情人们不喜欢强烈的光线。”我的朋友评论说。
“说得对，昏暗的光线会让女人增加勇气。”
“瞧，这些唱片都是舞曲，非常适用。你只要再买瓶酒就行了。酒很有用处。优美的音乐，两三杯酒，暗淡的光线，恬静的气氛，我敢向你保证，尼姑也会动心的。”
“看来，玩这种游戏你很有经验。”我对他说，“请陪我去买瓶酒吧，我想把一切都提前准备妥当。”
我们买来了酒，保存在房间里，我的朋友把钥匙交给了我。
我终于决定约阿娜维尔去那个房间了。只有一个问题使我担心：那个房间可能会使她想起往事。那样就可能使我的全部努力化为泡影。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够带她去。
我遇见阿娜维尔后对她说：
“我不喜欢我的房间挂的窗帘，我想换一换。希望你去看看，你可以帮我出主意，什么颜色的布跟家具和墙壁的颜色相配。在这方面，我是个外行。”
她满心高兴地答应了。可能她在幻想能跟我结婚。但是一路上我只是思忖：当她发现那个房间是我朋友的房间后她会说什么。我担心我的谎言被揭穿后一切就都完了，她会冲我大呼小叫的。
我们走进那套房间后，她好像一点也不熟悉，相反的，好像她是第一次看见它。我很高兴。我心想，她要是不说什么，那就是她默认了。
看完整套房子后，她叫道：
“这里太美了，简直像做梦!”
我决定继续跟她演下去，假装不知道她同雷蒙多的关系。我们谈论了窗帘和花色，然后去看了电影，过了美好的一天。
又一次遇见阿娜维尔时，我绕了许多圈子后问她何年何月何日生人。问了许多问题，查问了半天后，我相信她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才十八岁，起码不止十八岁。我这样做是为了相信自己不会犯勾引幼女罪。
“到我的房间去谈吧。那里舒适，清静，没有人打扰。”
她没有马上答应。但是我恳求了一会儿，她终于同意了。
我们进入房间后，开始我只限于跟她聊天。过了一会儿我打开了唱机，给她倒了一杯酒。她说只能喝一点，免得回家后有酒味。
我们听着音乐喝了一会儿酒。然后我请她跳舞。她没有拒绝，因为舞曲十分诱人。我的朋友的确善于选择舞曲。
我们跳了几支舞。唱机是自动的(雷蒙多事先对我说过)，不用停下舞步去换唱片。后来我改变了光线，变成了非直射的光。改变光线时我没有做什么解释，阿娜维尔没有提出反对。
我们跳累了的时候，就坐在沙发上休息。跳舞跳得口渴了，她喝了一杯酒，我又给她满上一杯。气氛非常适宜。我没有说什么，她自己就倒在了我身上。我对她说，我爱她。一面谈着爱情一面吻她，抚摸她。但是当我解她的上衣扣子的时候，她生气了，打了我一个嘴巴，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想不到你竟把我当成了婊子!”
我感到非常痛苦，没有勇气进行回击，因为我害怕她叫嚷。我只能把恼恨吞在肚里，竭力求她原谅，对她解释说她误会了。但是她不听，气乎乎地走了。我从没有那么憎恨过一个女人。她走后，我恨得哭起来。是的，我恨得哭了。我要想办法进行报复。等我的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我忽然想到，雷蒙多对我讲的那一切准是胡说八道，是为了戏弄我。不然，就是他自己也跟我一样碰过钉子，然后欺骗我，通过我来报复阿娜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