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9年第3期


大寨“内参”引起的轩然大波

作者:范银怀

寨这样逐年整修土地,里切外垫,肯定亩数会增加。是否要把增加的土地如实上报,也不会有人计较。从保护种田人积极性出发,也不去认真追究。但是陈永贵既然把亩产量公布出去,而且已成为全省的学、赶目标,这对别的劳动模范,已成为任务。上级党委会问:“大寨能达到的水平,你们为什么达不到?”因此他们就要认真考察。但是作为劳模之间的观摩,他们不宜在大寨干部面前谈这个问题,只能对他们认为比较公正的记者谈他们的看法。我听了这些劳模的意见以后,不能不加以重视。向分社汇报后,副社长马明要我如实写出,供省委领导参阅。
  于是,我就写了一篇《记者来信》。当时写这篇稿子目的是,希望省委有关领导启发陈永贵报产量要实事求是,让李顺达这些劳动模范心服口服,以利于学大寨,赶大寨。这完全是正常工作,不是挑毛病,更谈不上什么反大寨,而是维护大寨。
  李顺达、武侯梨、郭玉恩这些劳模真有眼力。大寨的耕地面积,陈永贵曾经作过解释。他说,合作化十多年来,每年整修土地,亩数有所增加,后来把增加的120亩耕地种了果树(不算耕地)。他只说到这里,但是来大寨的人却很少看到果树,因为大部分还是树苗。善于利用土地的陈永贵,正式耕地的地角、地边都不空,难道果树苗地能让它空着吗?这些土地不计算耕地面积,但长的庄稼并不差,收的粮食照数算在总产量内。这么一来,这120亩地就作了“无名贡献”。
  后来到大寨、昔阳调查了20天的农业部长廖鲁言心里更清楚。他既坚持实事求是,又保护陈永贵的积极性。他采取正面引导的方式,说“不要追求亩产量”,“主要是总产”。陪同调查的山西省副省长刘开基也表示同意这种看法。
  为了从宣传上加以引导,廖鲁言特意向作者讲,要注意不要过分强调单产。说亩产700斤以上就可以了,不要过分强调。因为黄河以南达到这个水平的也不多!
  所以这样,都是启发和引导陈永贵要量力而行,不要追求高指标。这是保护劳模的好主意。但陈永贵要“大灾之年,夺取大丰收”,亩产一举过“长江”。
  农业还是“一半靠天”的时代,粮食产量有所波动是正常的。然而陈永贵要用产量证明自己“路线正确”,领导高明,产量只能“芝麻开花节节高”。数字可以按政治需要进行“技术处理”。
  但是,他只想到这样做的好处,没有想到还会带来麻烦!
  
  陈永贵“很想咬李玉秀一口”
  
  1963至1964年,人称是比、学、赶、帮之年,涌现出的先进单位真不少。有大庆、大寨、空军,还有周总理表扬的石圪节煤矿等五个勤俭办企业典型。这些典型接连在报纸上出现,引起很大反响。
  1964年4月24日新华社传达刘少奇指示:“最近报纸发的典型多了些。各地对典型要核实一下,免得有浮夸。”
  根据这个指示,中宣部专门发了一个通知,要求各新闻单位对报道的单位和个人,一定要核实准确,如有差错,追究记者和有关领导的责任。社里传达这个指示精神时,编辑部负责人提示,大庆报道已经“出笼”,下一步报道要扎扎实实,哪些好就说哪些,不要说过头话。
  宣传大庆要防止浮夸,宣传大寨呢?
  这时反映大寨产量不实的《记者来信》送到省委负责人手里了,未见有什么反响,但我作为记者已尽了责任。没想到,一位编辑从一篇公开报道——《大寨之路》中发现了“漏洞”。
  1964年9月,北京农村读物出版社要将我们分社采写的《大寨之路》出单行本。编辑从文章中发现两个问题未交代清楚:一个是陈永贵的经历,他哪一年到大寨?哪一年在外打工?哪一年入党?须核准;二是大寨的耕地面积,在合作化初期是802亩,往后十多年,每年整修,每年扩大,为什么到现在还是802亩?要求我们核实后,写出书面报告,以保证按期付印、发行。
  出版社通过新华总社国内部农村组编辑庄重转达这两个问题时,带有批评采写稿子记者的意思。当我作出解释时还批评我有袒护“老乡”之嫌,我为此事和领导吵了起来,闹得收不了场。
  分社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决定派《大寨之路》的执笔者莎荫和我到大寨核实。莎荫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自己写的稿由自己核实无异于自我检查,他坚决不去。但又必须有作者参加核对,最后决定由分社采编副主任李希孟和我去大寨核对这两个问题。
  到大寨当天晚上就开支部会核对这两个问题。陈永贵主持,贾进才也参加。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回忆。说到陈永贵的经历和入党时间,都说不准年月日,只记得人党是那年秋后或初冬。但说到大寨的耕地面积时,陈永贵像早把话挤到口边,一句话作了回答:整地多出100多亩,种了果树,这样一增一减,现在耕地正好是802亩。
  对陈永贵的经历说不准,县委就让我们到县委组织部查阅陈永贵档案。从《党员登记表》中看到,陈永贵人党时间是1948年;在“参加过什么反动组织”一栏内,写有“兴亚会”。这是意外的发现。
  回到太原向领导汇报时,分社副社长李玉秀好像还不放心,郑重地讲,如果大寨有浮夸,新华社要承担责任。我因为第二天要下去搞“四清”,就把大寨党支部提供的情况写出来,交给了李玉秀。随后就到了原平县平地泉大队,从此离开机关将近一年。
  一个月后,李玉秀、田培植到大寨采访,这时晋中地委派驻大寨的“四清”工作队进村不久。
  昔阳县被列为山西省八个社会主义教育重点县之一。派到大寨的“四清'212作队和对待“三类队”一样,照上边的要求,访贫问苦,扎根串连,因此很快听到一些对陈永贵和大队干部不利的情况,包括耕地亩数不实、干部强迫命令等问题。这一下激怒了陈永贵和大寨干部,说工作队专找落后社员搜集材料,企图整垮干部。陈永贵把“四清”工作队整理出的问题一条一条驳回去,搞得工作队下不了台。工作队成员却认为陈永贵和大寨干部抵制、对抗“四清”运动。
  工作队与大寨干部正顶着牛,又来了一位山西省副省长王中青。他听了工作队汇报,认为大寨问题很严重。他和工作队成员一起跟李玉秀、田培植谈话时说:“大寨的旗杆上生了虫虫”,要在这次“四清”中进行教育、整顿。
  谈到大寨的耕地面积,工作队提供了山西农学院科研人员在这里测算的数据。大寨从土改到合作化报的耕地面积一直是802亩,而这位农科人员从播种的种籽推算,可能是1200亩,这就比大寨报的802亩多出50%。土地面积多了,平均亩产就少了,由此引出大寨单位面积产量不实。
  两位记者听了副省长、工作队提供的情况,就到北京向总社汇报。总社编辑部领导认为应该把情况如实向中央反映,但不要扩大影响,只登《记者反映》。后来田培植对我说,他们写稿时用了我那篇《记者来信》中李顺达等认为大寨耕地不实的材料。
  周恩来总理看到《记者反映》,讲明这件事对国内外的影响后,华北局、山西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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