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死亡聚会

作者:师承燕




  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啦。
  但今天的唐明也是心事重重,他也需要时间。
  许雯今天是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在南山别墅等待客人们的到来。
  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地许身郭先生,就是为了钱。年仅十八岁的娟秀小姐委身于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不为了钱还能为什么呢?为了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是花前月下的影子,花落月没,爱情自是无影无踪。爱情是一种无聊的游戏,它太虚幻了,虚幻得让人神往而不可及;它又太稚嫩了,经不起风也经不起雨。许雯不想游戏,只想生活,只想去恣意享受,品尝满足,感觉晕眩的富贵生活。所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尽管她身后有许多年轻、潇洒的追求者,但是他们没有钱,只有讨好的廉价的甜言蜜语,装模作样又可怜兮兮的眼泪,在她眼里,他们就像是那种蠕动的小虫子一般的小男人。
  她所知道、所了解的郭先生仅限于他是新加坡回国定居的阔佬,常住厦门,也常来重庆。别的她也不感兴趣,知道多了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她需要郭先生的钱,郭先生需要她的年轻、美丽,这就够了,这难道还不合情合理吗?她满足得心旷神怡,尤其是郭先生已经答应她,明天就去办手续,把眼下这套别墅划归到她的名下。
  许雯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到哪儿都咋咋乎乎、到哪儿都风风火火的程敏。她是玫瑰娱乐城的老板,也是郭先生投资的对象。她身后自然也少不了王小山,一个跟屁虫一样、时刻与程敏形影不离的小男人。许雯喜欢把自己鄙视的男人统统称之为小男人。王小山不仅身材瘦小,岁数也比程敏小七八岁,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跟在程敏的屁股后面转。这类依傍女人生存的男人可能从来不会知道顶天立地、大智大勇、大步流星是个什么滋味。
  这次聚会的所有的客人,包括程敏在内,都希望郭先生能够赐予时间,尽管有的需要长一些,有的需要短一些。
  但是,郭先生决意不给任何人时间,不管是长,也不管是短。
  
  二
  
  9点半钟的时候,收到请柬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许雯手持郭先生开具的名单逐一对照着。尽管今天来的客人她都熟悉,但这是一种程序,一个有身份的女主人所必不可少的、正规典雅的程序,随后是安排客人就餐的位置、安排客人的活动,既要让每一个客人感到他没有受到冷落,又要让每一个客人不能够为所欲为,总不能像是生产队里开大会那样吧。
  客人们依次落座在前厅的会客区里,并没有那种沉寂的场面出现。一则大家都对这座别墅很熟悉,二则彼此之间也同样很熟悉,因而难得会有冷场的现象发生。客人们之中当数程敏最能神侃,这不,她正在神采飞扬地描述着什么,好像是昨晚麻将桌上的趣事。王小山毫不例外地立刻进入配角的位置,尽管他不在这次邀请之列,但如果程敏身后没有这个人,大家反倒会觉得不习惯的。而张济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那种眼神就已明白无误地在告诉大家,如果有谁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张济岂能与程敏、王小山之俗辈为伍?出于礼貌而专注倾听,但不会奉承、附和的自然是关芳了,我犯不着得罪你,我也犯不着巴结你,这是她对程敏这一类人的处世原则。笑眯眯但显然不以为然的是曾雄,你有你的谱,我有我的调,你的我不置可否,我的也不需要你来说些什么。而唐明正在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他坐不住,也不爱听,好像只盼着等到聚会结束时,他能带点儿什么走似的。
  真是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
  许雯刹那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郭先生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他用金钱驱使这些人,当然也包括许雯自己了,这些人聚集在他的身边,为他精心营造了一个小而全的生活圈子,他可以根据自身不同的喜好,选择不同的对象相处,可以极为轻易地达到品尝生活乐趣的目的。
  这样一种集合体都是附着在郭先生的钱上的,假如身为中心的郭先生失却了吸力,集合体马上会变成一盘散沙,任你是谁,都无法捏拢在一起。这种性质的集合,是不可能会去合谋做什么大事的。
  许雯等到程敏说累了,便插进去向大家转达了郭先生的安排。
  这次聚会郭先生委托许雯全权接待、安排。郭先生有急事要办,晚上才能回来。郭先生回来之前,希望大家各遂心愿地玩好,但有几个条件请各位务必遵守:
  第一、在郭先生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别墅,郭先生回来有要事相商。
  第二、不得与外界联系,所有人的手机、呼机统统交给许雯暂时保管。别墅内部的外线电话已全部切断。
  第三、每一个人必须把各自账号上能够调出的资金写一个准确的数目出来,交给许雯,郭先生有特殊的用途。
  如此诡秘,如此古怪。
  许雯忠实地履行完自己的职责后,便离开了前厅。
  这种离奇的安排,超出所有客人的想象。太不可思议了,大家都在费神地猜测郭先生到底意欲何为,以及那将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当然,这样的瞎猜一气肯定是徒劳无益的。最先打破沉默的又是程敏。
  “太过分了,这不是软禁吗?限制人身自由是不是犯法的呀?郭先生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呀?”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程敏并不就此罢休,她张望了一圈,眼光最后落到陷于沉思的张济身上。
  “张主任,郭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什么意思?”张济被人打断了思路,没好气地反问。
  “难道这不算是软禁吗?我还能有别的什么意思?”
  “你这个意思何不去问问郭先生,不就有意思了吗?”张济说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向书房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一台高档微机,配备齐全。他打算与微机做伴,消耗掉这一段无聊而又让人不安的时光。
  程敏一下子难堪极了,脸涨得通红。
  “程姐,”王小山抱打不平地插进来,“瞧他那副德性,好了不起哟。”
  “没你的事儿,一边呆着去。”程敏没好气地喝斥。
  “咳,程老板,管他是什么意思呢?”曾雄出来打圆场,“食人俸禄,与人消灾嘛,让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呗,何必生气呢?”
  程敏反唇相讥道:“曾经理,我可没有食郭先生的俸禄啊,再不济,我也算是郭先生的合伙人呀,我可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呀?”曾雄不自在地站起身来,“我是好心好意劝你,怎么倒冲着我来了?好,好,你不用看谁的脸色行事,行了吧。”说完,曾雄悻悻转身,去健身房寻找乐趣去了。
  唐明这时也站起身来,他打算到音响室吼上几嗓子,消除一下心中的闷气,不料却被程敏拦住了。
  “唐明,你说说看呢?”
  唐明一皱眉头,阴阳怪气地说:“说不好,不好说,还是不说好。”随之离开了前厅。
  程敏差一点儿被气得晕过去,她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小山,咱们走,管着老娘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关芳一看不对,连忙拉住了程敏。
  “程姐,何必呢?既来之则安之嘛。郭先生喜欢玩点儿新鲜花样,你还不了解?搞不好是件好事,也说不一定。别走嘛,咱们去找许雯凑一桌麻将如何?”
  程敏一看终于有了下台阶的机会,借坡下驴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消了气,打发王小山去找许雯。
  整整一天,大致就是如此度过的:
  许雯、程敏、王小山、关芳打了一天的麻将。
  唐明拼了命地吼唱,累了就看看电视。曾雄上午在健身房,下午则找了一间客房埋头大睡。
  张济在微机前泡了一天,只是下午5点左右出去打了两局保龄球。
  大家都在等郭先生回来,尽管不知是凶是吉,但只有等主角回来方可开锣揭幕,也不管是文戏武戏,反正都得看。
  
  三
  
  晚上7点钟,东道主郭先生一脸阴沉地登场了。
  郭先生身材高大、魁梧、精力充沛,只是面相不善,岂止是不善,简直就是狰狞可怖。
  他对聚齐在前厅里的所有的人只是扬了扬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便一头钻进了书房。许雯把大家让到餐厅。本来安排唐明坐在郭先生的左手,张济坐在对面,因为往常张济总是要与郭先生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成想今晚张济却抢先坐到了唐明的位置上,也许是郭先生搞得过于玄乎了,就连张济也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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