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百年寂寞叹容若(上)

作者:段战江



卫起家,渐渐升至最高相位,可他父亲升迁的速度和频率,远远比他强得多。在他这样的年纪,他父亲已经是内务府总管,可他却8年不“挪窝”,依然只是一个“弼马瘟”式的侍卫。与他周围的朋友相比,他更显郁闷。单说他30岁这一年,朱彝尊入值南书房,秦松龄则成了顺天府乡试正考官,严绳孙也成为《平定三方逆略》的纂修官,而早他3年登科的同门师兄韩菼更是以修撰(掌修国史)身份充任日讲起居注官,后又官至侍读。也是在这一年的三月,他的岳父朴尔普以一等公领蒙古都统;六月,他的父亲又被任命为大清会典总裁官。在他生活的环境里,好像每一个人都春风得意,只有他重复着单调、枯燥的侍卫工作。对于心高气傲的容若来讲,这种仕途上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压力,使得他一直郁郁寡欢。看不到希望的容若只得以“饮醇酒近妇人”来麻醉自己,并自我安慰说“人言身后名不如生前一杯酒,此言大是”。可如果他真是想开了,倒不会这样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好像突然有了一线转机。或许正是因为连续3年鞍前马后的小心服侍,使得康熙对容若产生了刮目的看法,或许他觉得“启用”容若的时机成熟了。康熙开始频繁而明确地给容若传递政治信号。譬如在南巡归来的第二年(康熙二十四年)三月十八日,这一天正是康熙的生日(时称万寿节),他特地御笔亲书了一首唐末贾至的《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送给容若。诗曰:“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共沐恩波凤池里,朝朝染翰侍君王。”四月下旬,又令容若将御诗《松赋》翻译成满文,容若做得漂亮,康熙也很是满意,所以他很快就被提拔为一等御前侍卫。这时朝中也适时出现了良好的舆论氛围,传言容若不会长久在侍卫行列中了,皇上以《早朝》诗赐之,那就很清楚地表明,不会再将文武双全的容若当内廷“家仆”用,而是要付以政事,委以重任,转正做“朝臣”工作了。对此容若也很高兴,大有拨开乌云见天日的被“解放”的轻松。他曾很欣喜地对朋友姜宸英说道:“吾倘蒙恩得量移一官,可并力斯事,与公等角一日之长矣。”
  然而,就在容若历经9年的侍卫生涯煎熬,快要修成“正果”的时候,老天爷却很恶意地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五月的一天,他和梁佩兰、顾贞观、姜英等几位要好的朋友欢聚花间草堂,喝酒赋诗,相谈甚欢。以他当晚吟诵《咏夜合欢》诗的情形判断,他当时心绪平和,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朋友聚会罢了。然而,聚会的第二天,容若突然毫无征兆地病倒了,据说是旧疾寒病复发(或说中暑),“七日不汗”,然后彻底离去。
  在他病重期间,康熙曾多次派遣中官侍卫和御医,每日都有数批“络绎至第诊治”。病势危殆之时,康熙甚至还亲自开药方赐之。然而,还未等到药方送来,这位翩翩公子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他爱恨交织的“浊世”。康熙听到这个消息后,极为震惊,派出皇家代表前去祭奠,“恤典有加”。容若死后的第四天,他曾出使的梭龙归附朝廷。康熙感叹容若有功于此,还特地派遣官使到灵前“哭而告之”。由此可见,康熙对于这位和他同龄的年轻侍卫,还是恩宠有加的,只是这“浩荡皇恩”,来得有些太迟。在容若漫长的9年侍卫生涯中,他与康熙的君臣关系,自然谈不上亲密,倒是有些刻意的疏离。容若很真诚地卖力表现,可康熙却很有城府地熟视无睹,这就使得容若一直有“惴惴如临履之忧”。
  当率真的诗性遭遇混浊的政治时,当世俗惯例与心灵愿望碰撞时,只会不可避免地徒增“胸中块垒”。朋友说他“所欲试之才,百不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不一酬;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惋惜归惋惜,斯人已去,一切功名、所有荣光,皆成尘土,空留的也只是几份言不尽、道不明的惆怅和叹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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