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九月中,眞如、溥泉、孑民(蔡元培)诸人,奔走粤宁倡甚么和议,十月十一日,眞如到我处。他说:
‘介石因粤方坚持须先恢复先生自由到上海,然后再谈和议,所以已有意送先生到上海了。我看先生要快些走,一迟怕又要变卦。’
十月十二日上午,眞如、溥泉等又来。他们说:
‘介石想来见一见先生。’
‘我可以去看他。礼尚往来,他上一次来过,这一次我应该去。’
当时约定十三日下午三时,与介石在总理陵园会面。十三日这天下午,由眞如、溥泉诸人陪我到陵园。见了介石,寒暄一会,那时是九一八以后,介石问我对日办法,我略为谈了些我的意见,并力说依赖国联之非。大约谈了十分钟,便辞出了。这一日,决定十四日早快车到上海。介石还说:‘明早一定来拜候送行。’
十四日早上八点钟,介石同了静江来。介石说:
‘过去的一切,我都错了。请胡先生原谅。以后遇事,还得请胡先生指教。’我说:
‘不然。你说过去的一切都错,这又错了。你应当检查出在过去的一切中,那几样是错的,然后痛自改正。错而能改,并不算错。如果说统统错了,便无从改起,这却是大错。’
‘据胡先生看,错些甚么呢?’
‘过去最大的错,是大家并没有为党,为国,为中国革命去奋鬪,只是努力于私人权利的鬪争。把共产党“呃”、“吓”、“拆”的三字诀,整套学了来。人人将所有的心思才力,用以对付党内同志,党以此不能团结,党的力量,以此不能表显,整个中国革命,也以此完全失败。这种错误,谁都有份,不过我个人要比你少些,先生逝世以后的一切,你都是很清楚的。从今以后……’
我正想继续发挥我的意见,要介石注意。静江大概怕说岔了话,便顾左右而言他。高声说:
‘今日天气倒凉爽,胡先生到上海去,长途中也舒服些。’
又说:‘时候不早了,怕应该动身了吧。’
‘八点钟我本要开会,现在迟了,我先走了。’那天不知是党部开甚么会议,所以介石这么说。我起身送他们。介石说:‘到上海再见,我一定要来上海的。’说着,便握别了。这天上午,我搭九点多的京沪特别快车到上海。
从二月二十八晚被禁起,到十月十四日下午到上海,这种幽居的生活,足足过了八个月又十四天。从十七年九月到南京,到二十年十月离京,在南京的生活,也足足过了三年又一个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