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学良所说他和阎锡山在洛阳进言受到蒋先生斥责一事,曾任张氏机要秘书的李金洲在其所着“西安事变亲历记”一书中,有如下的一些记载:
“张氏对剿匪发生怀疑,态度仍在犹疑未决之中,为明了素以老谋深算之阎百川(按系阎锡山的别号)氏对剿匪意见,秘令作者以私人身份前往太原一行,便中与阎氏一谈。因作者于民国十七年随战地政务委员曾到达平津,阎氏时任平津卫戍总司令,曾在其属下工作,后又被邀赴晋工作两年,……与山西上级军政人员多为素识也。作者到太原后先谒赵戴文氏,据称阎主任时以剿匪非计为念,理由为对内则将来无以对外也。继由赵氏陪同晋谒阎氏,所谈亦同,并称有机会将与张氏联合向委座进言,嘱作者转陈张氏。返陕后在王曲军官训练团向张氏报告阎氏对剿匪意见,张氏以英雄所见略同,颇有喜色。同时作者为针对西安危机,附带提出两点,向张氏报告:(一)太原有不少左倾份子……。此点意在提醒张氏,无令左倾份子潜伏左右。(二)阎氏虽不主张继续剿匪,但绝对拥护中央,并无反对蒋委员长之意。张氏闻言颇有不悦之色,说:‘你是说我反蒋吗?’我解释说,副司令既派我探询阎氏态度,我不得不向钓座忠实报告,不能少有保留。张氏面色少霁,续称‘咱们也不反对蒋先生。’“当年秋,张氏电召前任陆海空军副司令部参谋长戢翼翘先生(字劲成,湖北人,曾任东北军军长多年)前来西安,令本人陪同戢氏再度前往太原与阎主任恳谈,或因作者人微言轻,不足征信,为慎重计,特召其已退休之老参谋长再与阎先生一谈,以昭慎重,因戢氏与阎及其参谋长朱绶光为日本士官学校之同期同学。……在太原盘桓数日,酬酢甚忙,由本人陪同与阎先生长谈两次,内容与前完全相同。戢先生以年老不惯奔波,草拟致副司令报告,交作者带回西安转呈,渠本径返北平。张氏阅戢氏报告后,对停止剿匪,一致对外之信念,益趋坚定,表示只候彷有机会,再与阎先生联合向委员长建议。足证张氏仍拥护领袖与国家统一,初衷未少变更。”
有关戢翼翘西安、太原之行的经过,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刊行的“戢翼翘先生访问记录”中尚有若干内幕,值得插叙参阅。
“二十五年双十节,我在北平接到何柱国从西安打来的一个电报说:‘张副司令请你到西安,有事奉托。’……
“我到了西安,张汉卿没在司令部里,他到王曲镇去了,我便到王曲镇见他。我到西安后发现剿匪军事问题出乎意料的多。……有人乘机谣传中央要牺牲东北军,至少让东北军与共军两败俱伤。更严重的一般兵士和低级军官都不愿打,都说:我们家都丢了,还打什么?张汉卿为了设法掌握部队,特别在距西安三十里的王曲镇设立军官训练团,轮调干部受训,由王以哲当团长,张也常亲临主持。……
“我到了王曲镇找到了训练团办公地方──文太师洞,这洞很高很深很大,王以哲就在里头办公及食宿,我看洞里到处放了许多‘收复东北’字样的小册子,我知道这是发给部队看的。我在文太师洞见到张汉卿,张说了一些近来很不好,军队被吃掉的情形,很气愤的说:‘向中央请求三师(按系请求两师,戢氏记误)装备,中央不理。’
“我说:‘这你要向蒋总司令亲自请求,打电报没有用,损失是人所共知的,你请求他会给的。’他没再说什么。我说:‘剿匪军百忙中怎么把军官调回来?’
“他说:‘前面很安定,无事。现在军队不像从前了,受共匪宣传要回东北。’他说和军官个别谈话,军官都表示:‘我们是东北军,只要你带我们打回东北,你要不打,大家都不听你的话了。’张无可奈何的对我说:‘剿也完,不剿也完,怎么办?’
“我说:‘从前在北平我们不抵抗,今天我们在后方又来打着旗帜收回东北,怕人要骂。’
“他说:‘彼一时,此一时。’“我说:‘现在宋哲元在前方,我们在后方提倡抗日,他在前方先挨揍。’
“他说:‘我们和共党合起来,我出山西、察、热,他们走内蒙。’
“我说:‘这样,蒋先生呢?’
“他说:‘不久要请求蒋先生。’
“我说:‘恐怕蒋先生不会答应。’
“他说:‘不见得。’我问‘为何?’
“他说:‘前几年(按此系二十五年夏秋间的事,不是‘前几年’,戢记有误。)广西和中央不洽。蒋先生调了多少军队要解决广西,以后何雪竹(按何成浚的别号)等拉了多少人去劝蒋先生接受和解,硬从前方把军队调回来,只有我们大家能使他接受。’又说:‘何成浚、陈调元等我都接头过了,都商量过了,他们都很同意。我托你到山西去见老阎,你去山西最合适,在西安找不到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