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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起非常中外震惊


  民国二十五(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改变中国历史,斲丧国脉民命,引起中外震惊的西安事变,本来可以避免而竟未能避免的不幸爆发。

  关于这一事变形成的来龙去脉,我已在前面一再说过。兹再把重点指出,让读者明了主题。

  这一事变的主角是张学良,帮凶是杨虎城。他们因为再三请求停止内战──剿共,一致抗日的愿望,未蒙掌理国家全局的最高领袖、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行政院院长蒋介石先生予以采纳,乃铤而走险,采取所谓“兵谏”的手段,对蒋先生横施“刼持”,妄图迫使蒋先生接受他们的意见,放弃其先安内而后攘外的政策,领导全国军民,共同抵抗日本对我国的侵略。当时他们说是“迎请”蒋先生到西安。当面陈商,实际上是派兵胁迫的。可是蒋先生持正不屈,临危不变,对于张学良的危言婉词,始终不予理睬。而全国朝野上下,包括中枢当局、封疆大吏、统兵要员,以及在社会上具有名望地位和影响力的各界人士,乃至全体国民,不管他们已往与蒋先生有无恩怨关系,此时都捐弃成见,敌忾同仇,对张学良和杨虎城羣起声讨,大张打伐。尤其是中央政府决策明快,明令讨逆,调派大军,临之以威。又由有关各人,出面奔走,动之以情。张学良和杨虎城面对这种对他们不利的情势,终于幡然悔悟,恭送蒋先生出险回(南)京。遂使这场初为狂风迅雷,终于雨过天青的和平解决。

  蒋先生困处西安期间,对于张学良、杨虎城等当时通电全国提出的所谓八项主张,固然严词拒绝。但经过蒋夫人宋美龄女士和宋子文兄妹居间疏通,中共的有力人物周恩来参与斡旋,事实上已有若干默许,却没有形诸文字的记载。观诸事变结束后,中国国民党举行第五届三中全会时,中共再度向其正式表态,全会又通过“根绝赤祸案”,实际上剿共战争,即告停止。卽此一端,可概其余。

  现在就从事变发起的当天说起。

  我们先看蒋先生在其所着“西安半月记”中,对于他当时所遭受的一段记述:

  “十二月十二日

  “凌晨五时半,床上运动毕,正在披衣,忽闻行辕大门前有枪声,立命侍卫往视。未归报,而第二枪又发;再遣第二人往探,此后枪声连续不止,乃知东北军叛变。盖余此来仅携便衣卫士及卫兵二十人,而行辕大门外之司警戒者,卽张之卫队营也。少顷,侍卫官竺培基及施文彪来报:‘叛兵已蜂涌入内,本已冲过第二桥内,被我等猛射抵御,死伤甚多;叛兵知我内卫线已有防备,刻已略退,请委员长从速离此。’竺、施等报告方毕,毛区队长裕礼亦派传令来报曰:‘叛军已冲入二门,但接后山哨兵所电话,称该处并无异状,亦未发现叛兵。’余问:‘毛区队长在何处?’答:‘区队长正在前院第二桥前假山旁率队抵抗,速请委员长先登后山。’余问:‘叛兵如何形状?’答曰:‘戴皮帽子,皆是东北军官兵。’此时余犹疑为一部之兵变,必系赤匪煽惑驻临潼部队暴动,而非汉卿有整个之计画。盖如东北军整个叛变,则必包围行辕外墙之四周,今前垣以外,尚无叛兵踪迹,可知为局部之变乱。如余能超越山岭,待至天明,当无事矣。乃携侍卫官竺培基、施文彪与随从蒋孝镇,出登后山。经飞虹桥至东侧后门,门扃,仓卒不得钥,乃越墙而出。此墙离地仅丈许,不难跨越;但墙外下临深沟,昏暗中不觉失足,着地后疼痛不能行。约三分钟后,勉强起行,不数十步,至一小庙,有卫兵守候,扶掖以登。此山东隅并无山径,而西行恐遇叛兵,故仍向东行进。山岭陡绝,攀援摸索而上。约半小时,将达山巅,稍择平坦处席地小憩,命卫兵向前巅侦察。少顷,四周枪声大作,枪弹飞掠余周围而过,卫兵皆中弹死。余乃知此身已在四面重围之中,此决非局部之兵变,而为东北军整个之叛乱;遂亦不再作避免之计,决计仍回行辕,再作计划。乃只身疾行下行,及至山腹,失足陷入一岩穴中,荆棘丛生,纔可容身。此时身体已觉疲乏不堪,起而复仆者再,只得就此暂息,以观其变。时天已渐明,由穴中向外瞭望,见骊山下已满布军队。旋闻山下行辕外机关枪与迫击炮声大作,约半小时许,知行辕卫兵尚在忠勇抵抗而不肯屈服,故叛兵用炮进攻也,计此时当已九时许矣,自此即不闻枪声。叛部乃四出搜索,经过余所在之穴前后二次,均未为所发觉。忽闻距余二三丈外之地,有与叛兵厉声争执者;察其声,知为孝镇。时叛部搜索益急,闻岩穴上叛兵相语曰:‘此间有一服便衣者,或卽为委员长也。’另一叛兵曰:‘姑先击以一枪再说。’又一叛兵呵止之曰:‘不要胡闹!’余乃抗声答曰:‘余卽蒋委员长,尔等不得无礼!如尔等以余为俘虏,则可将余立即枪杀,但不得稍加侮辱。’叛兵称不敢,向天空发枪者三,高呼:‘蒋委员长在此矣!’旋孙铭九营长前来,向余长跪而泣,连言:‘请委员长下山!’余乃知围攻行辕者,为张之卫队第二营也。孙随护下山,至华清池行辕前,余欲入内稍憇,见门内对象纷乱;尸体枕藉。孙坚请余登车入西安,谓:‘委员长所居之室,已凌杂不可居,营长奉上官命,请委员长入城。’余命孙:‘找尔之副司令来!’孙曰:‘副司令在西安相候。吾人非敢对上官叛变,实对国事有所请求,将面陈于委员长,望委员长接纳吾人之所请。’余怒斥曰:‘叛逆狂谬至此!无多言,欲毙余,则速毙余可也!’孙与第一○五师第二旅旅长唐君尧又向余敬礼,请登车入城。余欲见汉卿询其究竟,遂登车行。

  “孙铭九与唐君尧旅长旣扶余登车,夹坐余之左右;另一副官坐车前,即张汉卿亲信之侍从谭海也,车向西安城直驶,经东关,遥见张汉卿之车,唐旅长谓:‘副司令来矣!’旣近,实非张,乃来传令送余至何处者。唐旅长询前坐之谭副官:‘送委员长至何处?’副官答:‘新城大楼。’新城大楼者,卽西安绥署,杨虎城所居。余闻而大疑:以围攻叛变者为东北军,何乃送余至杨处?时车已近东门,见守卫士兵均佩‘十七路’臂章,余更为骇异。继思昨晚约宴各将领,虎城未到,必以先赴张宴,为张所绐,被其扣留。更念中央在西安之高级将领,必为其一网打尽矣。顷所见佩‘十七路’臂章之兵士,疑系张部将第十七路军留西安部队缴械后,褫其军衣而令东北军服之,以掩人之耳目者,盖虎城参加革命之历史甚久,亦为本党之老同志,信其不致附和叛变也。旣入城,唐君尧向余喟然叹曰:‘委员长鬓发渐白,较二年以前我等在庐山受训时,苍老多矣!国家实不能一日无委员长!只看西安城内之繁荣景况,与二年以前大不相同,非委员长主持西北建设,曷克臻此?甚望委员长善自珍重!’余未及答。十时,抵新城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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