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刘湘却没有再作具体的表示,以故西安方面,曾扬言内战如果爆发,四川将站在西安一边。
我们再看李金洲“西安事变亲历记”中一段记载,以为左证。他说:
“其它各方实力派,素与中央不洽者,虽通电拥护中央,类皆官样文章,另有私电与西安联络,或表同情,或愿为后盾。如山东之韩复榘,即有电表示服从副司令愿效前驱。最激烈者为四川之刘湘,竟主张对委座断然处置。此类电报对张副司令并未发生影响,反令其省悟此举,为亲者所痛,而仇者所快,顿萌悔过之念。据派往四川之代表宋醒痴谈,渠到达成都后,刘湘表示极为兴奋,表示川陕唇齿相依,愿作后盾。廿五夜设宴为宋氏洗尘,甫就座,而成都各报已刊发号外,报导张副司令已送委座离陕安抵洛阳。刘氏闻报大怒,当宋氏之面,拍案大骂张副司令不止。弄得宋狼狈不堪,不欢而散,次日晨即不辞而别,恐被刘氏扣留也。”
李金洲是张学良的秘书,掌理机要,其言当属可信。所云“其它各方实力派,……另有私电与西安联络,……”则作此表态者,似不止韩复榘和刘湘两人。盖自北伐兴师以来,国内多故,变乱无常,敌友屡易。其对革命曾经致力之杂牌,既无奥援,輙遭排挤,脚踏两条船,以图自保者,比比皆是,见怪不怪,无足论也。但当西安事变,领袖遭囚,攸关国运隆替的重要关头,仍有人心存反侧,两面取巧,则绝不可宽谅了。又关于李金洲所述刘湘事,刘航琛曾于多年前在台撰文否认,为刘湘大辨其诬。究竟谁说的对,我们找不到第三者的客观论证及有力资料,只好存疑。二十六(一九三七)年七月,芦沟桥事变发生,全面对日抗战。刘湘请缨杀敌,奉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率领川军十二个师,编为两个集团军,出(四)川作战,表现良好。二十七(一九三八)年一月,因病辞职,卒于汉口,当时对其死因,曾有不经的谣传,引起川籍有力人士的强烈反应。政府旋追赠为陆军一级上将,明令褒扬,并派大员隆重治丧,举行国葬于成都。就此而言,其晚节堪称不亏,且受到难得的殊荣了。
如上所述各方或显或隐的各种表态,可知当时情势的微妙和复杂。若果不是张学良接受蒋先生的感召和宋氏兄妹的疎解,勇于悔罪,果于行事,尽快把蒋先生恭送出险,则旷日持久,夜长梦多,难保不横生枝节,难于收拾。纵然中央大军压境,得操胜算,其后果恐怕就很严重而难逆料了。张学良卤莽灭裂,铸成大祸,幸能排除异见,幡然改图。他这种敢作敢当能放能收的英雄本色,究非一般人所能及,毋宁值得激赏。
此外全国广大地区的军、政首长、社会各界,皆纷纷发表通电,拥护中央,支持政策,对张、杨或严词规劝,或申罪致讨,洋洋洒洒,不下数百通之多,把民国初年内争时的“电报打”,发挥的淋漓尽致。此一现象,到了西安事变结束,全国更形统一,蒋先生的领袖地位更加巩固以后,始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