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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政府严正措拖


  南京中央政府得知西安发生事变的消息,是得自洛阳军分校主任兼巩洛警备司令祝绍周的两封电报。祝绍周则是得自驻洛阳的炮兵第六旅旅长黄永安的密报。炮六旅原系东北军炮兵改编,驻在洛阳训练,张学良于发动事变时电令黄永安占领洛阳,截断陇海路,并阻止飞机场的飞机起飞。黄氏深识大体,故未遵行张学良的乱命,立卽将原电亲送祝绍周,祝绍周卽于十二日上午十时及中午十二时,连电南京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朱培德、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向其报告,原电如次:

  一、“卽到。南京朱主任、何部长钧鉴:密,(一)向西安发生事变,眞相不明。(二)委座在西安、临潼,尚不明了。(三)顷处置如下:(甲)已通知万军长(耀煌)由咸阳回军西安,协同樊(崧甫)军听候命令。(乙)已通知樊军由洛阳将主力西进,协同万军候命。(丙)飞机全部飞西安侦察并处置。(丁)请钧座飞洛坐镇。职祝绍周叩文已印。”

  二、“卽到。南京朱主任、何部长钧鉴:密。文已电谅承垂察。现华县以西,电报话均不通,委座行动,深可顾虑,除再电第六师主力开洛镇压外,请钧座卽飞洛主持,并电劝汉公严束所部,顾全国家为祷。职祝绍周呈文午参印。”

  此时南京军、政方面最高负责当局,应推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但实权则操在军政部部长何应钦手中。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适在上海养病。所有在南京的党、政、军各界首长,初闻恶耗,莫名眞相,惊愕万分。而定乱用武,何应钦乃成为焦点人物。迨下午四时后,张、杨领衔发表八项主张的通电到达南京,始证实蒋委员长在西安被刼持。当天夜里,中枢各要人羣集于何应钦公馆,研商对策。参与其间的陈公博,在所着“苦笑录”中,对当时的景况,曾有如下的描述:

  “现在我可以重复叙及当夜的情形了,我离开之前,已得西安事变消息,和我谈了一阵,我们一同到何敬之公馆。鬪鸡闸的何公馆那时立刻戒起严,巷口和门口满布警备,我们入室,已见了不少人在座,大概中央委员和各院部的长官,凡是知道这个消息的,都不期而会的集在何敬之家里。可是人只管多,不像开会的样子,主人的何敬之忽起忽坐,而聚在厅内的各人,都在那里交头接耳,喁喁私语。我见那样纷乱的情形,忍不住对何敬之提议:第一、政府应将眞相公布天下,以释羣疑。第二、政府应该明令讨伐,免得张汉卿拿住蒋先生对中央要挟。第三、以上两件事办到,才打电西安要求释放蒋先生。何敬之在口袋里掏出一本日记簿,把我的提议一一记上。那时大家手忙脚乱的混至十一时,又一起到中央党部开紧急会议。那时的空气是紧张,情形是悲愤,许多年青的中央委员,平日盛气虎虎的,到了那时,不知如何是好,多数缄默不作声。到底还是戴季陶先生首先站起来,演说一番大道理,结论是主张中央明令讨伐,这个提议,在一致沉默和悲愤之中,全体通过,?何敬之又报告当日下午已派飞机到西安和临潼侦查,据说在华清池前面,有好几堆穿黄色制服的,头对头的倒卧地上作梅花形,那无疑的全是殉难的守卫宪兵,死后给张学良的军队弃置在那里。又说西安城上已遍树了红旗,这个消息,到后来才证实还是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只是飞机师有先入为主之见,发生了这种错误侦察。”

  当晚十一时半,中央党部常务委员会及政治委员会,举行临时联席会议,研讨对于西安事变的处置方法。与会人员热烈发言,分为强硬及缓和的甲乙两种主张:

  甲派认为张、杨的背景复杂,居心叵测,旣出之以刼持统帅,则必以蒋先生的生死为政治上之要挟。中央旣不能曲从其狂悖,陷国家于沦胥。尤不能过于瞻顾蒋先生的安全,置国家纲纪于不顾。昔项羽因太公,汉高不屈,而太公卒还。清廷囚郑父,成功不屈,而郑父竟死。此中关键,固须审慎,然千秋后世,终必赞果断而贬屈服,故中央对策宜持以坚定。况蒋先生的安危尚不可知,示张、杨以力,蒋先生倘在,或尚可安全,示张、杨以弱,蒋先生虽在,或竟不能安返。因此,应立卽对张、杨下令讨伐,以武力迫其就范。持此说者,以蒋先生的好友考试院院长戴传贤态度最为坚决,发言也最激切。

  乙派则认为蒋先生早具抗日决心,凡在惟幄,皆所深知。张、杨此举,如眞以抗日为范围,则在国策上,只有时间上之出入,而非性质上之凿枘,此中已饶有说服余地。况张氏既有保证蒋先生安全的电报,自须先探蒋先生的虚实,再定万全之策。如卽张打伐,无论内战蔓延,舆情先背,而坐弱国力,益以外患,国将不国,遑论纲纪?

  两派激辩甚久,强硬派卒占上风,决定对张学良予以褫职严办的处分,并作下令讨伐的准备。对于中枢政局,也作了适当安排。其决议如下:

  一、关于张学良背叛党国,应如何处理案:

  决议:

  (一)张学良应先褫夺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所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直接指挥。

  (二)张学良背叛党国,送中央监察委员会议处。

  二、关于政治军事之稳定案:

  决议:

  (一)行政院由行政院孔副院长祥熙负责。

  (二)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改为五人至七人,并加推何应敛、程潜、李烈钧、朱培德、唐生智、陈绍宽为该会常务委员。

  (三)军事委员会由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负责。

  (四)关于指挥调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兼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负责。

  国民政府依据中央政治会议的上述决议,于十二月十二、十三两日,连续发布了五道明令,转饬祇遵。其惩处张学良的明令,原文如次:

  “据报张学良十二日通电叛国,殊堪痛恨。查该员奉职无状,原在中央曲予矜全冀图后效之中。当此外侮紧急,剿匪将竣之际,竟刼持统帅,妄作主张。该员以身负剿匪重责之人,形同匪寇,以身为军人,竟冒犯长官,实属违法荡纪。张学良应先褫夺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所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直接指挥,凛遵毋违,切切,此令。”

  我们看了中央政府的上述决定,固然显示其维护纪纲的严正立场,以及考虑全局的周详安排。但也发觉在人事运用上因关系亲疎而有截然不同的标准。因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行政院院长蒋介石先生遭遇刼难,不能视事,行政院院长的职务可由副院长孔祥熙代理,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职务则不由副委员长冯玉祥代理,而且增加了好几位常务委员共同负责。此中程潜(参谋总长)、朱培德(军委会办公厅主任)、唐生智(训练总监)、陈绍宽(海军部部长),虽居军事高位,份量并不见重,李烈钧系革命元勋,此时并无实职。只有何应钦是仅次于蒋先生握有实权的亲密战友,所以要由他独负大权。足见政治场合的关系是如何微妙而复杂,安排上颇费周章的。

  中央政府虽然未对张、杨明令兴师讨伐,可是实际的军事行动,已在剑及履及的着着进行。驻在洛阳及其以西陇海铁路沿线地区的第四十六军樊崧甫所部第二十七、二十八、七十九等三个师,立卽向潼关快速推进。第二十八师董钊部系出国民二军,董系黄埔一期毕业,数年来在湘(湖南)、赣(江西)及豫(河南)、鄂(湖北)、皖(安徽)边区,剿共作战,颇着绩猷。他是陜西长安人,所部家乡子弟,思归心切,此时他驻防灵宝,距离潼关很近,且有镦路运输,兼具地利人和之便,所以于张、杨原来未在西安、潼关一线设防,杨虎城临时电令驻扎大荔(同州)的所部第七军第四十二师增防潼关尚未赶到以前,董钊率部疾进,抢先占领潼关,并向华阴推进,收了先声夺人之功。此外集结于洛阳附近地区的中央大军,还有第六、第十、第十四、第二十三、第六十、第八十三、第九十五、第一○三等师,都系原定西进剿共的部队。此时如果对张、杨大举用兵,正好及时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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