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而避免武力以求和平解决之希望,又微露其一线光芒;盖是晚接端纳来电,称已抵西安,向委员长及张学良转达我电话中之意旨,今西安将领已欢迎子文与顾祝同之入陜矣。于是余以和平方式营救委员长出险之主张,始得第一步事实之左证。然此后数日,焦虑奔忙,困惫更甚。因潼关以西之军事,业已发动,虽幸飞机为雪所阻,不能超越华山而向西安继炸,然洛阳与羣山间沿路各处,被轰炸者已不胜数,又安能保证羣机之无冒雪西飞径向西安投炸者也!后来端纳来电,称委员长已遣蒋鼎文主任飞京,携其亲笔致军政部长函。不料政府中人闻讯,声称彼等不独不愿与西安作谈判,且亦不愿在委员长离陜前,接受任何命令,盖此书即出委员长手,又安能确证其为出于委员长之本意者。诸公竟测其领袖将屈服于刼持之下,宁不可异?余因直告之,并叹曰:‘诸公与彼共事多年,竟未能了解其眞性格至此耶!’二日后,蒋鼎文果来,彼等闻其面述委员长令,始服从无闲言。蒋鼎文并恳切劝告,勿任南京、西安间之裂痕日见加深,谩骂之无线电广播及恶意之报纸论文,皆以中止为佳。同时其它方面阻止冲突之努力,亦在进行中。孙科、王宠惠等诸先生访余,拟商请阎钖山主任出面调停,营救委员长出陕,因决定由党政领袖联名电阎,此电亦经拟妥发出。“巴尔由汉来,余卽与研究张学良是否有挟委员长同乘飞机出陕他往之可能。余昔日飞行曾深入西北边省,故详知彼间地形崎岖,人烟寥落,难觅飞机着陆场地之情况;余更预料凡有中央军驻守之机场,必为张学良所不敢去者,则其目的地点当在共产军阵线之后,或者卽在新疆。余问巴尔:‘倘鲍音飞机满载其携带油量,足敷飞往新疆之用否?’巴尔答曰:‘可。’又问:‘张学良曾提及乘飞机往新疆否?’巴尔答曰:‘曾言之。’余因与再研究地图,倘张迫于环境,须乘机出陜他去时,张挟委员长至何处最为可能。余并告以张学良若眞挟吾夫他飞,余必跟踪往探;故余愿深知何机所携油量,足达鲍音机满载后中途不再添油而可往返之地点。巴尔答曰:‘德格拉斯机如祇有夫人一人乘坐,舱中储油,足应长途之用。’余因嘱其留待后命,倘余不能阻止进攻西安,乃有飞行之必要也。”
西安方面,自从端纳在洛阳、西安,西安、洛阳之间,穿梭奔走之后,情况亦大有转变,首先是蒋先生的态度已较前逐渐和缓。
端纳离开南京时,蒋夫人曾派黄仁霖跟他同行,临走时孔祥熙对他说:“你的任务是用你的眼睛,亲自看到委员长,亲眼看见,看见了他之后,马上回来向夫人报告,你所亲眼看到的确实情形。就是这一点,不多也不少。如果委员长健康而安好,那么谈判之门,还是敞开着的。”黄仁霖跟端纳到西安后。张学良却只准端纳去见蒋先生。而不让黄去见。经过黄仁霖一再请求,他才被带到蒋先生的住处,在卧室门的玻璃小孔中,望了望蒋先生正在和端纳谈话的景况。以后蒋先生知道黄仁霖来到西安,一定要跟他见面,张学良便在他两人只可见面不准交谈的坚决要求之下,带着黄仁霖去见蒋先生,黄见蒋之后,只说:“我奉夫人之命前来探望你,是否身体安好,请你多加保重,并且不要讲话太多。”蒋先生因为这是西安事变发生以来。第一个也是惟一的从南京来的中国人来探望他,表情非常感动,没多说什么话,只给蒋夫人写了一封信:
“余决为国牺牲,望勿为余有所顾虑。余决不愧对余妻,余决不愧为总理之信徒。余旣为革命而生,自当为革命而死,必以清白之体还我天地父母也。对于家事,他无所言,惟经国、纬国两儿,余之子亦卽余妻之子,望视如己出,以慰余灵。但余妻切勿来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