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事变发生的当晚,张学良去看蒋百里,曾有如下的对话:
张:“百里先生,今天惊动了你们,非常对不起。你是无党无派的人,而且很有学问,先君很敬重你。我有一个疑难问题,想请你不吝指教。”
蒋:“我刚从国外回来,所知不多,这要请你原谅。”
张:“我们的通电先生是看到了的,请你批评一下。”
蒋:“我看一切是力量问题。在西安城内你们有力量,至于城外的力量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张:“城外我们的力量是鞭长莫及。”
蒋:“汉卿先生,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样来应付这个局面了。”
张:“您说的对,容我仔细考虑考虑,再来请教。”
第二天,他又去看蒋,开口就说:
“先生昨天所说一切是力量问题,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对。不过,据我们所得到的情报,中央方面只有何应钦和黄埔系的将领主战最力,你看何应钦同黄埔系将领能够一致吗?”
蒋:“这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张想了一想;便说:“如果说眞的打吗,恐怕要等一段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当然也可以一拼。倘若此刻他们便轰炸西安,我相信在委员长留在西安的现况中,双方面危险的程度是完全相等的。”
蒋从张的口中得知蒋先生并未遇险,心里觉得宽慰了很多。……便说:“是的,他们不会轰炸西安。”
张又说:“在西安城内我们包围了委员长,但在西安城外是他们包围了我们。这大概就是先生所说的力量问题吧。”
蒋说:“是的。”
他们这两次谈话,并没有得到什么结论。到了十六日,张又去看蒋,说:“委员长这几天肝火很旺,一看见我就骂,可否请先生去劝一劝他。并且告诉委员长我已决心送他回京,但此间事非我一人作主,请他给我一段说服他们的时间。您是客卿,说起来比较容易些。”蒋答道:“如果您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可以照办。”稍后张来告诉蒋“委员长已同意请先生和他谈谈。我想请您见过他后,再请您到南京去一次,把此间的情形,对南京解释一下。”
蒋答:“你的意思很好,若为大局着想,我觉得你应该派一位和中央关系更深,而且平素和你感情不太融洽的人去,似乎更有效。”
张问:“蒋铭三(蒋鼎文的别号)怎样?”
蒋答:“请您自己选择决定。”
张说:“好。我们现在就去看委员长吧,”
于是。他二人便去晋见蒋先生。蒋先生对于此一情节,在“半月记”十六、十七两日中说:
“是(按十六日)晚,张挽蒋百里先生来见余,百里先生于事变前卽来陜,同被禁于西京招待所者。为余言:‘此间事已有转机,但中央军如急攻,则又将促之中变。委员长固不辞为国牺牲,然西北民困乍苏,至可悯念,宜稍留回旋余地,为国家保持元气。’再四婉请余致函中央军事当局,告在不久卽可出陕,嘱勿遽进攻,且先停轰炸。余谓:‘此殊不易做到,如确有一最少期限可送余回京,则余可自动去函,嘱暂停轰炸三天,然不能由张要求停战,则中央或能见信;如照彼等所言须停止七天,则明为缓兵之计,不特中央必不能见信,余亦决不受其欺也。’百里先生谓:‘当再商之,总须派一人去传述消息。’旋张又来见,言:‘前方已开始冲突,中央军在华县与杨虎城部对峙中,如再进攻不已,则此间军队只可向后退却。’其意在以‘退却’一语,暗示将挟余他往,以相恫吓。余置若罔闻。”
“午(按十七日)前,张又约百里先生来见,谓:‘张意卽请照委员长之意致函中央,令军事当局在三日内停止进攻,并请派蒋铭三携函飞洛阳。’余可之。旋铭三来见,余乃亲函敬之,嘱暂停轰炸三日,至星期六日为限,付铭三携去。午后,张又来见曰:‘此事甚多转折,现在不问如何,先派铭三飞洛通信,余事再议。顷已送铭三上飞机赴洛矣。’余乃知前方进攻必甚急。而味张‘余事再议’一语,则知其又为日后延缓迁宕之伏笔,然亦听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