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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疚请罪受到照顾


  张学良和宋子文同乘一架飞机,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于蒋先生专机由洛阳起飞之后,紧跟着也起飞,迟于蒋先生两小时飞抵南京,在机场接待的仅有宋的侧近和军政部派来的人员。以前张学良带着随员卫队,专机抵达南京时受到热烈欢迎的威势场面,今已不复出现,人情冷暖,乃常态也。他下榻于宋子文公馆,中央社记者特往访问,张亲自出来应对,只淡淡的说他此来为的待罪,一切唯中央及委员长之命是从,其它则表示无可奉告。跟着他立即给蒋先生写了一封请罪的信,原文云:

  “介公委座钧鉴:学良生性鲁莽粗野,而造成此次违犯纪律不敬事件之大罪。兹腼顾随节来京,是以至诚愿领受钧座之责罚,处以应得之罪。振纲纪,警将来,凡有利于吾国者,学良万死不辞。乞钧座不必念及私情,有所顾虑也。学良不文,不能尽意。区区愚忱,伏乞鉴察。专肃敬叩钧安。学良谨肃。二十六日。”

  蒋先生接到张学良这封请罪的函,立卽转呈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及国民政府,引咎辞职,自请处分,并请对张学良“特予宽大以励自新”,原文云:

  “谨呈者:此次西安事变,皆由中正率导无方督察不周之过,业经呈请钧会(府)准予免去本兼各职,并严加处分,以明责任,定蒙钧察。查西北剿匪副司令张学良,代理总司令职务,而在其管辖区内。发生如此巨变,国法军纪,自难逭免。现该员已亲来都门,束身请罪,以中正为其直属上官,到京后卽亲笔具书,自认违犯不敬之咎,愿领受应得之罪罚。中正伏以该员统军无状,尚知自认罪愆,足征我中央法纪之严明,故该员有尊重国法侮悟自投之表示。理合对该员来书录呈钧会(府)鉴核,应如何斟酌情事依法办理,并特予宽大以励自新之处,伏候钧裁。谨呈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主席林。计抄呈原书一件。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尽管张学良于到京的当天,上函蒋先生引咎请罪,蒋先生也于同日转报中央,并请“特予宽大以励自新”。可是中枢当局,对此不动声色,未作任何表示。而且蒋先生对于张学良照顾维护,作了最佳的安排。

  张学良初到南京,暂住宋子文公馆。稍后,蒋先生让他移住中山门外孔祥熙的公馆,并派黄仁霖负责照料。黄仁霖在其回忆录中,曾有如下的记述:

  “十二月廿八日我请求蒋夫人允准,回到上海去和家人欢渡新年。请求立即获准,她并且对我前往西安去的勇敢和忠诚之表现,又加以赞扬。到了上海,我看见我太太仍然泰然自若。……次日的早晨,从南京又来了一个长途电话,要我立卽回南京。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命令总是命令。当天早晨我又离开上海。一到南京,就去见委员长。他的命令是:‘汉卿(卽张学良的号)正要在首都接受军法审判。在这个时期,我已把他安排在孔先生在中山门外的乡间住宅内居住,我要你去照料他。安全措施都已经部署好了,但是我要你去负责办理。我相信你必能对这项很微妙的任务,妥善处理。’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我的假期缩短。经仔细想过之后,看来亦只有我才能处理此项困难的情势,所以找决定尽力而为之。

  “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先决问题,是如何去管理这些派来看守他的警卫人员。其中有宪兵、便衣、安全人员,以及我由励志社调派过去的厨司侍者等人员。后者我相信他们不会去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的。至于前者,我就无法完全信任,他们会不会自作主张,擅自行凶。全国上下这时对张学良的情绪,非常激烈。许多由各单位抽调出来的宪兵、便衣和安全人员,他们的同志,有很多人在西安事变中受伤,甚至被杀死。他们仇恨张学良,并且发誓要为他们死去的同志们报仇。

  “第二个面对着的问题,是张学良的可能逃跑,或转变为悲观,而自寻短见。据说,他随身带有二枝手枪;可是我们却无法去实行搜查。这一点后来在宋子文博士来陪他到庭院中去的时候解决了。并且可以绝对的回答说,他并没有隐藏着武器。

  “至于第一个问题,我召集了一次会议,把所有有关看守‘乡间住宅’和监视张学良的人,都集合起来。我讲话中,劝告他们说:“各位宪兵和安全人员朋友们,我们大部都是军人,军人的主要信条是服从命令。我知道各位现在对我们的客人,情绪都很激动。事实上,我和你们有同样的情绪,因为我在西安被囚禁了十二天。但是委员长给我的命令,是要我照料我们的客人的安全和舒适,并且要注意,不能有任何事情惊扰他。”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其中有几位不十分同意我的说法,因此我只能再把我的理由,加以阐明:‘我们都很高兴委员长能够安全归来是由于他的命令所造成的。现在局势反过来,张学良正在这里将要接受军法审判。他将会受到何种刑罚,没有人能知道。如果他在这个‘乡间住宅’内遭遇到任何事情,不论是不是委员长的主意,全国都会相信这是委员长的命令,而要由他来负责的,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的?’然后,他们一致同意我的说法。我继续说道:‘让我告诉你们吧,委员长对我的命令,并经由我转告你们的,那是我们须对张学良妥为照料,并且注意,不让任何事情在他身上发生,要他平安无事,所以千万不要做任何不符合委员长命令的事,你们说对吗?’当我获得了一个正面的答复后,我如释重负似的,不禁喘了一口气,安心了不少。从此,我们才能同心协力,达成任务,工作得合作无间。

  “当他在被扣押的这段日子里,张少帅的表现好得像一家人。他没有做任何会使我们怀疑的事情。我有好几次试着想和他说话,以期解除他的孤单寂寞,但是他却不愿接口。我知道他心情沉重,决定送给他一本圣经,并在圣经上写了下述的一句话:‘我希望这本书能帮助你,就像它所帮助我一样。’他对我的好意,道了谢。但是,我却没有看见他对这本书潜心阅读。”由此可见,蒋先生对张学良,确实是关怀备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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