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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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基督再缔鸳盟


  民国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年大陆沦陷,国府播迁台湾。张学良又被迁居于台北近郊的阳明山,仍旧过其与世隔绝的幽闲生活。

  大约在民国四十三(一九五四)年春、夏间,蒋先生在台北郊区士林官邸召见了张学良,这是他二人在溪口别后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重晤。当时对外并无任何透露,所谈内容,无人可知。惟据内幕消息,蒋先生曾劝张再行忍耐,国家会有需要他的时候。张学良可能受此慰励,顿觉有了生机,满怀希望。于是就写了一份长达二十万字“检讨报告”,名为“西安事变忏悔录”,透过当时总统府秘书长张群,呈递给蒋先生,报告呈出以后,并无任何反应,张学良不免又心灰意冷了。不料却因此事引出了另外一番枝节,原来蒋先生看罢那篇“忏悔录”以后,顺手交下,递次传到了总政战部第二处,一位心思灵活的中级主管,乃创办了一本综合性的“希望”月刊,把原文摘要刊出,台北发行的民族晚报,也予以逐段转载。事为张学良所知,即向张群提出异议,因为这是他呈给蒋先生看的,何能向外公开刊布。于是追究责任,当时总政战部主任、第二处处长及有关人员,都受了处分,“希望”月刊也停办。可是“忏悔录”摘要全文,被有心人辗转流传到香港,被一家杂志刊出,其内容共分九个段落二十七款,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至于张着全文中,是否尚包含其它重要秘密则不得而知。只就摘要来看,他对发动事变应负的责任有担当,对于事变的因果关系有分析,不失为一个血性男儿的剖心之作,无疑是研究西安事变真相的一篇重要而且极有价值的第一手资料。

  此后,当局对张的“管束”,似乎逐渐放宽。

  民国五十(一九六一)年九月间,张氏奉准自行出资,在北投盖了一栋二层楼房,位居山岗之上,视野广阔,台北大道上的车水马龙以及入夜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张氏心神为之一爽。建屋所用的基地,是现总统蒋经国先生代为张罗勘定的,新屋落成以后,经国先生曾送了一套客厅用具。张也买了一部二手货福特轿车,可以自由进城访问好友张群、莫德惠、王新衡及其亲属家人-张老师的五夫人、六夫人和她们的儿女张学森、学浚、学英、怀敏等人。以后陆续回国参加阳明山座谈会及国建会的学人他的旧友周鲸文、女婿陶鹏飞等,也都到他家拜访长谈过。

  在此期间,张学良的思想有了重大变化。他因常在蒋先生夫妇士林私人教堂听道,对宗教发生了兴趣,和他一起听道的董显光和曾约农便把他领向神,而成为虔诚的基督徒。遂以崇拜神的虔诚代替了对学术权威服膺的热情,放弃了历史研究。

  不久,张学良又办了一件终身大事。

  民国五十三年(一九六四)年,张学良六十四岁,赵四小姐五十一岁,他们已经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同居了三十年,但在法律上并无夫妇地位。张氐基于事实必要和宗教上的理由,商得久居美国的元配于凤至的同意,办理离异,与赵四小姐正式结婚。他们的婚礼于是年七月四日,在台北市杭州南路一位美国朋友吉米.爱尔窦的家中举行。证婚人是高寿将达百岁的牧师陈维屏博士,主婚人是黄仁霖,司琹的是黄仁霖夫人,在场观礼的有蒋夫人、张羣等人。这个消息,直到当月二十一日,台北各报始大事补登,这是张学良到台湾十八年来第一次名字见报,又是一椿喜事,因而颇为轰动。在台北发行的联合报,对此曾作了下面的五行标题:

  卅载冷暖岁月,当代冰霜爱情,

  少帅赵四,正式结婚,

  红粉知己,白首缔盟。

  夜雨秋灯,梨花海棠相伴老;

  小楼东风,往事不堪回首了。

  后此十余年,台海对岸及海外地区,一度谣传有关张学良某种不经之谈的消息。民国六十八(一九七九)年十月六日,台湾各报乃注销中央社提供的如下新闻:

  “中央社台北五日电:蒋总统经国伉俪,于今天下午四时,在大直寓所,举行中秋茶会,应邀参加的有张群先生、何应钦先生、张大千先生夫妇、黄少谷先生夫妇、张学良先生夫妇、马纪壮先生夫妇、张宝树先生夫妇等人。蒋总统伉俪和来宾们闲话家常,共度佳节。”

  (按:张群时为总统府资政,何应钦为总统府战略顾问,张大千为名画家,黄少谷为国家安全会议秘书长,马纪壮为总统府秘书长,张宝树为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

  同年十月,张学良被邀参观国庆阅兵。次(民六十九、一九八○)年十月二十一日,台湾各报注销张氏访问金门的消息,有“他在金门前线以高倍望远镜眺望大陆河山”的照片,这是他长期被禁传出后的第三次照片。

  张学良如此连续亮相,当可对某些传闻,有所澄清。

  据说从民国五十一(一九六二)年起,张学良已恢复了自由,惟他有所顾虑,自我设限,不肯对外多所接触。而在他左右担任警卫的人,则有如下所引的说法:

  民国七十一(一九八二)年七月在台北出版的“联合月刊”第十二期,载有记者于衡“现代史的关键人物张学良”一文,其中记有他和担任张氏警卫人员的几句对话如下:

  于:“少帅去过金门,蒋总统经国先生邀他赏月,他不是自由了吗?”

  警:“他当然早就自由了。但是张先生的父亲在东北有些恩恩怨怨,共产党也可能要对付他,还有……为了万一,我们有责任保护他。我们得特别防范。”

  于:“他当然自由了,我应该有访问他的权利。”

  警:“但张先生有拒绝访问的权利。同时我们认为:凡是未经允许的,一律视为不可以访问。”

  如此这般,张学良就很少公开露面了。多年以来,和他来往密切的朋友,只有张群、张大千、王新衡三人,所谓“三张一王”,轮流作东,每周在其家中小聚一次。现在张大千和王新衡都已先后作古,张群已寿逾百龄,张学良也届望九之年,不知这两位老朋友,还曾不断相聚否?

  因为张少帅少年得志,席丰履厚,多彩多姿,多灾多难,所以我把他的幽囚生活,拉杂的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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