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浅析第四届鲁迅文学奖获奖小说的底层叙事策略
作者:王 衡
落的轻风里生成一缕缕心潮澎湃的回忆伴自己走在岁月最后的历程。《白水青菜》中坚守贤妻良母信念的女主公日复一日地精心制作着丈夫最喜欢吃的白水青菜汤,并痴痴地等待发迹后业已移情别恋的他回来,直到她把自己的秘诀传授给丈夫的女友。我们看到这是一群极其不幸的人们,他们的不幸不仅在于其艰难的生存处境与悲惨的个人遭遇,而且在于他们的非人处境见怪不怪地存在于正常的人群之中且又被人们无意识地忽略。于是,小说在不动声色的叙事中不仅展现了艰难的生存处境给他们造成的不幸遭遇,而且揭示了这种处境被习以为常的表象掩盖之后所孕育的灾难性后果。《喊山》中如果不是腊宏被炸的偶发事件,腊宏说红霞是患有羊羔疯病哑巴的谎言就不可能被岸山坪的人们所识破,红霞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有人去追问……总而言之,人们就不会觉得红霞是一位遭遇如此不幸的女人。试想如果红霞身边的人们能早一天发现红霞真实处境的话,或许她就有可能早一天获得别人的同情甚至帮助并使她有了早一天被救赎的可能,可令人遗憾的是这一天来得实在太慢了。《白水青菜》中女主人只不过是一个“花瓶女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甚至在别人无法替代的情况下,男主人公才想起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村上春树餐的难以下咽,嘟嘟就不会拜见女主人公,也不会发现女主人公是一位多么优秀的妻子,更不会放弃对男主人公的幻想,如果没有这一切,男主人公何时能够回到女主人公的身边我们不得而知。当然嘟嘟不是没有想到女主人公的处境,可想到是一回事动心又是另一回事。《将军的部队》中昔日统帅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将军在如今的干休所里,仅凭借对着木牌与战友的亡灵对话来打发空虚、无聊、孤独的晚年时光。也许是因为战场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地方而干休所是一个颐养天年的地方,所以在一个衣食无忧又有医疗保障的状态下,人们便习以为常认为将军是无需关注与关怀的人而没有人走进老人的内心甚至以为将军的举动是老年人喜欢胡思乱想的一种普遍性的表现。这种近乎合理的推测与认识,最终导致了将军带着人世炎凉的感触离开了这个世界。
二、关注底层人们的精神窘态
人的生存困境不仅来源于人的物质生活也来源于人的精神生活,处于社会弱势群体的底层人们的不幸遭遇与此也不无关系。因为人作为万物之灵长,既是一种物质性的存在,也是一种精神性的存在。这十篇小说中虽有《心爱的树》、《一个人张灯结彩》、《喊山》和《城乡简史》明确地写到了底层人们的物质匮乏及其曾经面临的严峻现实,但其更多地抒写了物质匮乏所导致的精神痛苦与困境,更何况这十篇小说或多或少地都写到了底层人们的精神困境,所以底层人们的精神状态便成了作者们抒写底层人物的重要着眼点之一。如汪政所说,“小说(《白水青菜》)通过餐桌这一角,就把都市白领外强中干、精神空虚的内囊给挑了出来,应该说在当今都市文学写作中,潘向黎的这个短篇显得内敛、轻灵,别具一格。”这些小说中无论是被迫嫁人的村姑还是自由恋爱的知识女性,她们都无法摆脱婚姻家庭的困扰或情感的煎熬;无论是业已离休的将军还是初来乍到的科研人员,他们的内心都有无法排遣的苦闷;无论是在都市里以出卖苦力谋生的农民兄弟还是在都市里靠吃青春饭赚钱的打工姐妹,他们最终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望洋兴叹的失落与幻想破灭之后的迷茫……总而言之,为了活着特别是为了像其他人一样的活着,他们往往承受着沉重的精神负担与剧烈的心灵阵痛。《喊山》中红霞面对腊宏的心毒手辣,哪里还有什么婚姻家庭的温暖与幸福可言?她在被腊宏无情地剥夺了人身自由与言语权利的同时,便异化成了为腊宏生儿育女的工具,于是红霞便在精神的萎顿中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直至腊宏死后,韩冲的关怀才唤醒了红霞沉寂的灵魂并在喊山后开始了人性的复回,且逐渐显现出了聪明伶俐的本性。《心爱的树》中梅巧与大先生的结合毕竟是出于利益的考虑,故而对梅巧来说这是一段缺少真爱的婚姻,这也导致了梅巧与席方平最终走上了私奔的道路。梅巧是一个因情感得不到满足而灵魂被一定程度扭曲后孤注一掷的女人,为此她负出了沉重的代价——割舍了与四个子女的亲情。《白水青菜》中女主人公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与失落使她对爱情的含义产生了怀疑,她的遭遇无疑让我们联想到了现实生活中那些为发迹丈夫孤守空房的女人们。小说中女主人公虽然承受了孤寞与失落的精神痛苦,不过她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她的坚守最终赢得了丈夫的回心转意,可现实中那些只能与丈夫同患难却没有机会与丈夫共幸福的女人们,如果不能适时地走出自己的阴影,她们的自我拯救是令人担忧的。《师兄的透镜》中的朴一凡与《将军的部队》之中的将军都因为极度的苦闷与压抑而窒息了生命的活力,最终在疗养院或干休所孤独地死去。从以上人物的遭遇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精神焕发可以使人产生生活的活力与勇气,相反精神的压抑如果得不到及时的疏导则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从小说虚拟世界中的人和事来看,人们的精神负担与心灵阵痛往往是由其艰难的生存境遇造成的。然而这个推定后面似乎又隐藏着一个并不牵强的追问——艰难的生存境遇又是由什么造成的?如果我们不想以“人的命天注定”的回答使问题显得空泛化、抽象化甚至神秘化,那么在寻找其原因的时候,除了人类及其意志不可抗拒的因素之外,我们应该多关注一下人类自身的因素。更何况这十篇小说中所写到的精神问题基本上都是由人为的因素所造成的。如《喊山》中红霞由一个机灵的女孩蜕变为一位丧失了人基本特征的妇女,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天灾吗?文本叙事告诉我们,对红霞来说,造成这一切灾难的真实原因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不管是《白水青菜》中的女主人公还是《心爱的树》中的梅巧,她们在婚姻家庭中所遭遇的不幸及其给自己所带来的精神负荷,与其说是命运使然不如说是人事造就。同样是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甚至有些人能够决定或改变其他人的命运?这其实涉及到了身份地位的问题。《喊山》中红霞的命运之所以与琴花有那样大的差距,原因就在于她是腊宏买来生儿育女的工具而琴花是自己家里名副其实的主人,这也是腊宏对红霞为所欲为的原因所在。《师兄的透镜》中朴一凡虽然对自己所在团队的工作风气心里有太多的不满却又无法从正常的渠道表达或纠正,原因是他在团队是没有如同领导那样的话语权。《将军的部队》中将军离休前后的境遇之所以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原因是离休后的他已经成了一个真实意义上的“普通”老人。将军的风光早已成了遥远的过去。正因为身份与地位对人的命运往往会产生实际意义上的影响。所以通过改变身份与地位而改变命运的努力常常成为底层人们寻求自我涅槃的一种尝试。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进入天堂的道路并不平坦,在挫折与诱惑都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有些人因迷失了自我而踏上了不归之路。在邵丽的《明惠的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