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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三天来,日子过得平静,静得没有一丝征兆。靳硕南对她的态度也一如往常,丝毫未变。

  这股平静反倒让韩真过得寝食难安,自从她粗心地将娘亲纸条掉落在房里后,心头一直担惊受怕,又愧又苦,几乎耗竭她所有心神。

  韩真坐在幽静清美的庭间花亭里,两只小手抚着胸口娘的玉坠子,心头空空荡荡、灰灰暗暗的。

  从小到大,她从没做过坏事,从没想过害人,就连说谎也说得极不高明,骗不了人。

  爹娘对她周密的保护疼爱,虽然在狼虎环伺的山寨里生活了五年,却仍然不解世事险恶,干净得一如白纸。

  没想到,现在竟被逼为双面人,扮的不能是自己,说的不能是真话,想的更不能是任何期盼!

  不!她现在不能绝望,事情也许有转机!

  爹死了,她现在只有娘可相依为命,看到娘之前,她绝不要死!为了再见娘一面,即使要她付出贞洁作为代价,她甘愿无悔!

  “娘,女儿的清白给了靳硕南,至少经过大婚三拜,不算违誓吧?除非……除非东窗事发,他不要我,否则,女儿宁愿苟活,只求再见娘一面,请娘原谅女儿没有遵从誓言的私心。”韩真眼神迷茫地望向北方,落在山寨可能盘踞的山头处。

  “夫人,你说什么?”冬梅在一旁忧心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夫人。

  夫人这几天老是失魂落魄的,根本不像一身喜气的新嫁娘,倒像是被皇帝老子遗忘的深宫怨妇。

  可是,大少爷对夫人呵护备至,温柔极了,一点也没有冷落她啊!

  “没有。”韩真收回视线,转回眼前细致精美的林园景致。

  “明明一大堆心事,遮也遮不住。”冬梅撇一撇唇。

  “我这么容易看透吗?”韩真摸摸自己的脸。

  “整个府里,就只有夫人的脸色最好捉摸,喜怒哀乐一看就知,让咱们下人好办事极了。”就是韩真不挑剔、好亲近,有时还会附上真诚的谢意,侍奉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那么,他应该也看得透吧。”她再度神游太虚。他已经知道她的隐瞒了吗?

  他做事一向犀利敏感,即使现在不知道,恐怕也瞒他不了多久,她无力地想道。

  他曾在新婚夜里说过,要她全心全意,不得背叛!如果真到那么一天,他会如何待她?

  会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宽容她?还是,就如他说的,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夫人,你有什么心事的话,告诉大少爷,他一定会帮你出头。他那么强,绝对可以倚靠!”冬梅毫无心机的说。

  韩真笑一笑,强壮的倚靠、安心的胸怀,的确很吸引人。她就是这样深深陷落在靳硕南暖热的拥抱里,失了芳心、无法自拔。

  她知道她是懦弱的,但是,现在她想靠自己,在爹娘的保护下过得太久,再继续躲在另一个羽翼下,她永远也无法自立生存。

  “人心是会变的,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实。我想独自尝尝人世的滋味。”她含着深意微笑,但冬梅听得一头雾水。

  突然间,她顿悟了一些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全都无所谓了!

  她唯一想的、唯一期待的,只有和娘团聚的日子。

  至于靳硕南,日后就埋在心里当作这辈子的遗憾,他的幸福不会在她身上,他的温柔她也承受不起,就当作她无福得到的报应!

  她太软弱,无法和命运对抗,只能注定背叛负君的下场,希望下一世,她能以清清白白的姿态,无尘无垢,再次遇见他。

  “大哥,官府派了人来,要和咱们商量合作计划。”靳驭北面孔有丝难得的严肃。

  靳硕南点点头。“你先去接待他们去议事厅,我马上就到。”

  “你要去接小嫂子一道过来?”驭北侧着头。

  “今天这场会议主角就是她,她不来,咱们的剿寨会议要开给谁看?”

  靳驭北挥手表示了解,便转身出去迎接客人。

  靳硕南思考了一会儿,踅回身向花园走去,在一片花海里找到正愣愣的望着远方发呆的韩真,冬梅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站着。

  “在看什么?”摒退冬梅后,他轻声地走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

  “天上的鸟儿。”她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天上。“鸟儿有一对翅膀真好,好像没有人能缚住它们似的。”韩真叹息一声,向后软软倚偎进他的怀里。

  “你想挣脱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涵义。

  韩真细微的僵了一下,才细细吐出心底深切的愿望。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切永远都不要变。”多么沉重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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